圓通點頭:“累歸累,可徒弟多了也有徒弟多的好處。”
“有什麼好處?”程君樓看著沈芳:“不讓人頭疼就不錯了,還有好處?”
沈芳一聽有戲,忙湊近了掰手指頭給他數:“有了徒弟,她可以幫你採藥,陪你下棋,陪你說話,給你做飯……”
她每說一個,程君樓就搖頭:“採藥看起來簡單,可天葵子和香附,蘇子和菟絲子,獨活和羌活,蜜制白前和白薇這些外形長相的,連我都要仔細辨別一番才能採來,我讓個徒弟去,有教她辨別的功夫,我都採完了,忒麻煩。”
“下棋嘛……”他深思著:“打發時間的玩意兒而已,我有病人要診治,有脈案要斷,有藥材要炮製……沒時間。”
“說話嘛……”他摸著下巴:“老子不愛說話。”
做飯嘛……
沈芳替他想了,一個連蜈蚣都能生吃的人,想必不看重口舌之慾。而她的廚藝……也屬實稱不上滋味怎麼好。
她都忍不住發愁,收了自己這麼個拖油瓶有什麼好處。
她看了眼他的衣服,腦子一轉,眸子閃亮:“我可以給你洗衣服啊,你看看你,不是我說你,你長得如此儀表堂堂,英姿颯爽,仙風道骨,可身著白衣,多不耐髒啊,稍微沾染點灰塵就髒了,我給你洗衣服你就不必受到這些困擾了……”
程君樓看了看身上的白衣,這次他點了點頭:“也罷,這是唯一收你的便利。罷了,那我就勉為其難收你做我徒弟吧……”他說著又看向了圓通:“她不是你的徒弟嗎?另投別門不好吧?”
圓通這時候又恢復了高僧模樣,他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衲是和尚,徒弟自然也都是和尚,她一個小姑娘怎麼會是我徒弟呢,叫著玩而已。故人之子,代為照顧罷了……”
他這麼一說,沈芳就有點想掉眼淚,說實話,圓通對她比對其他徒弟要好多了。別的徒弟他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不好就揍,也就她成天跟他調皮搗蛋,他的徒弟可不敢沒事跟他嗆嗆,有事沒事跟他抬槓。
她想到圓通先前的種種照顧,忍不住眼圈一紅,剛要有點情緒,就又聽圓通說:“要不你給我幾張銀票,淺顯地表達一下你的感激之情,也不是不行。”
給個屁!
沈芳沒忍住白了他一眼。圓通有樣學樣,也伸著脖子,白了她一眼!他白白胖胖,又是大雙眼皮加上眼珠子又大,翻白眼跟個蛤蟆一樣。
程君樓淡定的看著眼前的兩個活寶,心中嘆息,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遞給了沈芳:“我有要事要去京城,只能在這停留兩天,你可以拿著玉佩到京郊玉楓山的藥王谷等我。”
沈芳忙接過來,喜出望外的磕頭:“多謝師傅,師傅請受徒兒一拜……”說著,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圓通摸著下巴:“哎呀,女大不中留啊,想當初給我磕頭也沒這般實誠啊……”
程君樓懶得理他:“起來吧。”
圓通又酸:“我這是為他人做嫁衣了啊……”
程君樓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又轉頭對沈芳說:“既然你拜我為師,以後就要守我的規矩。凡事貴在專。求師不專,則受益也不入。我不敢說我多有能耐,可教你應該是綽綽有餘,行醫貴在心細和堅持,以後多用心些。”
“徒兒謹記!”沈芳點頭。
程君樓示意她可以起來了,沈芳站起身,就聽程君樓說道:“今天天氣尚好,陽光柔和。為師的住處在西廂房八號,你去把為師的衣服都洗了吧……唔,對了,藥簍裡應該還有兩包……”
“……”
圓通在一旁憋著笑,沈芳沒忍住又白了他一眼,對上程君樓卻恭敬地點頭:“好的,師父。”
轉身的時候就垮了臉,她感覺從一個火坑掉到了另一個火坑是怎麼回事?唉,天下師父一般黑啊!
看著她耷拉著腦袋,垂頭喪氣地離去,程君樓眼裡的笑意才溢位來:“她腦子靈活,身手敏捷倒是個可造之材。”
圓通點頭:“就是性子未免急躁,還需要磨鍊磨鍊。”
程君樓看著圓通:“你可有什麼打算?”
圓通道:“下山濟世唄,我能有什麼打算。”說罷,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程君樓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路要走,君子和而不同,所以也沒阻止:“多小心吧,這次再被人敲悶棍了,等我去救你,人都涼了。你的舍利要是無人託付,可以給我送來,我不嫌棄,舍利配酒,越好喝越有啊。”
“你就不能念我點好?”圓通甩袖瞪了他一眼:“咱倆之間還不一定誰死誰前頭呢?”
程君樓勾唇:“起碼我還有五年的活頭……”
圓通長嘆:“你啊你,倒是給你自己的身子費費心啊。”
“醫者治得了病,治不了命。隨便吧……”
圓通努努嘴,想要說點什麼,話到嘴邊,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