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文公大喜,便依計行事。結果也正如勃鞮所預料的那樣,某天晚上,晉國後宮起火,起火點正是國君寢宮。然後,得到訊息的呂省、郤芮帶著人以保護國君的名義闖進後宮,卻找不到被燒死的晉文公,兩人大驚,此時便不再掩飾自己,帶著人馬便追尋,直至黃河邊,卻仍然找不到晉文公。
勃鞮裝作很著急的樣子道:“兩位大人,現在看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千算萬算,沒想到重耳這傢伙居然悄悄離宮。先軫等人估計此時已經在調兵了,我們得跑路哇。”
呂省氣急敗壞,道:“看來重耳此人必有天助,罷了罷了,那就走吧,去哪裡好呢?”
是啊,去哪裡好呢?計劃里根本沒有縱火燒重耳失敗的補救措施。勃鞮道:“還能去哪裡?秦國啊,眼下我們唯一可以走的路便是立即赴秦國,慌稱重耳因宮中大火被燒死,我們去迎接公子雍回國繼位。到時我們控制著公子雍,尚有一線生機啊。”
公子雍,即晉文公其中一個兒子姬雍,為鞏固秦晉之好,也為了給秦穆公一百個放心,晉文公在回國前便主動將公子雍留在了秦國,名義上是向秦國學習,實質上便是人質。
郤芮點點頭:“看來也唯行此下策了。希望秦侯能夠相信我們啊。”
勃鞮拍了拍胸脯道:“大人莫急,小人不才,願先赴秦。”
呂省、郤芮見勃鞮如此賣命,倒也感動。讓勃鞮先去秦國,一有訊息自己等人也可以擇機而動。於是,勃鞮便渡過黃河。
勃鞮去見秦穆公了麼?當然沒有,因為此時的秦穆公已經與晉文公在王城會合了。王城,即周天子所在的都城洛邑城西,是周王朝宮寢,也是周天子常住召見諸侯和處理政務的地方。重耳悄悄離開晉國後,便直接赴王城,並派使去秦國,將呂、郤兩人造反一事告訴秦穆公。秦穆公二話不說,立即率親兵衛隊渡河趕赴王城,與晉文公商定了誘擒呂、郤之事。同時,命令大將公孫枝率秦軍屯兵河西,以詐呂、郤兩人。
勃鞮下了船,立即趕赴秦營,見到了秦軍主帥公孫枝。公孫枝早知勃鞮是晉文公的人,立即相迎,勃鞮將有關情況作了報告,公孫枝立即與勃鞮渡河來見呂、郤兩人。
公孫枝道:“想不到晉侯如此不幸,兩位大夫來秦迎立公子雍,此事上合天意下達民情,相信寡君一定會大力支援。只是寡君此時正赴王城朝見天子,公子雍也一道去了,國不可一日無君,末將願隨呂、郤兩位大夫立即赴王城面見寡君,早日定君啊。”
呂省、郤芮大喜,立即前往王城。當然,去王城可不能帶軍隊,兩人所率軍隊悉數留在河東。呂省、郤芮恨不得立即見到秦穆公,所以一路上是快馬加鞭,很快便到了王城。勃鞮提議,先由自己隨公孫枝一道面見秦穆公。呂、郤兩人哪有半絲懷疑?在他們的眼裡,這個勃鞮是一位忠心的干將,以後一定要提拔重用的。
晉文公、秦穆公見勃鞮、公孫枝前來,知道呂、郤兩人已經被誘至王城,於是接下來便是甕中捉鱉的戲了。幾人商議了一番,秦穆公派邳豹出來迎接呂、郤兩人。兩人興沖沖隨邳豹去見秦穆公,然後便沒有然後了。史料記載,晉文公斬殺呂省、郤芮於王城。
可惜了兩位經天緯地之晉國大才!讀史至此,常有感嘆,這兩位自登上歷史舞臺,展現在我們眼裡的是足智多謀、富有遠見、忠心為主的形象。尤其是呂省,他作為晉惠公時代晉國最出色的牛人,在韓原之戰敗於秦軍、國君晉惠公被俘、國內一片混亂情況下,接連幾招妙棋,迅速安定了民心。而他提出的作爰田、作州兵,為晉國的富國強軍奠定了堅實的基礎,是晉國能夠稱雄諸侯列國的第一號大牛人。
但在血淋淋的權力鬥爭面前,他們沒有站在晉文公的一邊,而歷史終於是要將晉國交到晉文公手中的,於是,他們失敗了。呂省被殺後,想必被滅了族,因為此後晉國曆史上沒有再出現呂氏一族。但郤芮被殺後,郤氏卻不但仍舊存在,而且比以前更加強盛!
這正是因為郤氏家族本來便是晉國最大的家族之一,家族過大導致家族的分裂,而分裂有時也是有好處的,因為郤氏家族中象郤芮、郤乞等人是晉惠公、晉懷公的人,而另外幾位如郤縠、郤溱等郤氏牛人便一直反對郤芮。值得一提的是,郤氏後來的興旺,除了郤縠、郤溱等老一輩牛人外,還得提郤芮,因為他有一個傑出的兒子叫郤缺,而這個郤缺,則是真正將郤氏家族帶上了長盛的家族發展道路。這些,我們放到後面再講。
終於,晉文公將國內矛盾給料理了,這個當然要感謝秦穆公的全力支援。而且,正如勃鞮一開始所建議的那樣,此時如果晉文公靠秦國人的幫助才平定呂、郤之亂傳出去,對晉文公來講是有些丟臉的。畢竟,晉國才是大國,你晉文公連收拾呂、郤兩人都要靠人家幫忙,是不是能力不濟的表現啊?
解決辦法勃鞮已經給出了,秦國的幫助只是順帶個別的事,因為晉文公與秦穆公的會見,不是為了平定呂、郤之亂,而是商議大事要事:迎晉文公夫人懷贏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