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總是懷疑別人,而要有自己的一個團隊,將放心將相關工作交給團隊中的人去做。而重耳便不一樣了,這是一名老成的政治家。他殺了晉懷公,相信晉國國內會有一批晉懷公的同情者和支持者。於是,他以國君之禮安葬晉懷公,還給晉懷公一個漂亮的諡號:懷。
以“懷”為諡,主要是表明這個人仁慈,但可惜短命,或者說雖然仁慈但出意外而亡,這是有當時的諡法相關規定的。其實,晉懷公哪裡表現過什麼仁慈?相反他是一個殘暴的人,居然殺了德高望重的大夫、自己的外公狐突。但在死者為大的那個時代,重耳還是禮待了晉懷公,不但以國君之禮安葬他,還給他一個漂亮的諡號。
這正是晉文公的手段,一個迅速將晉國人心全部歸附於自己的好手段!而這樣的手段,在晉文公短短几年的執政生涯中,會經常用到。
但對於那些個政治高手,象晉文公的這種表現令他們深感恐懼,比如郤芮、呂省。這兩人本就是晉惠公時代晉國的柱國之臣,可以說,正是他們的個人努力,在當時極其不利的情況下,力挽狂瀾,迅速實現了晉惠公時代晉國的內和外平,這是兩位令所有晉國人都不得不服的上卿大臣。
如果晉文公也是一個碌碌無為之輩,象晉惠公那樣,那他們相信憑自己的能力和實力,一定可以繼續在晉國政壇上叱吒風雲,什麼趙衰、狐偃、先軫等人,你們畢竟是準外來戶,哪能跟已經經營多年的呂氏、郤氏家族相比?
但晉文公的表現令他們恐懼了,晉文公只出了一招:厚待已經被殺的晉懷公!便令全國人民對晉文公讚歎不已:看看咱們的國君,那是多麼仁慈,心胸多麼寬廣,看來,咱晉國大有希望啊。
呂省、郤芮知道,自己的作用有限了,甚至沒有用了,因為晉文公如此厲害,而他身邊的那些一直被人傳誦為“晉國五傑”的狐偃、趙衰、先軫、魏犨、胥臣等人,豈不是更加厲害了?
一個新的晉國主政力量已經形成,象自己這種代表舊力量的人還有什麼用呢?再加上自己等人曾經對這個新國君有過多次欲除之而後快的建議與行動,等到晉文公江山穩固,自己等人別說不可能得到重用,哪怕是給個機會喘喘氣估計也是難上加難!
丟掉幻想吧,什麼仁慈,什麼盟誓,統統見鬼去吧!呂省和郤芮迅速統一了思想,也迅速行動起來,他們必須先下手為強,趁晉文公剛剛坐上這個國君寶座,屁股底下未穩,發動一場迅雷不及掩耳的政變或者刺殺行動,便可以攪亂整個晉國局勢。而自己等人,完全可以在一場混亂中爭取到屬於自己的利益!
是的,至少目前的晉國朝堂上到處都是自己的人,只要重耳一死,到時扶立新君,哪怕扶立的是你重耳的親生兒子,至少自己也是有功的。但前提必須是重耳的死是一場意外,而不是有人蓄意謀殺!
呂省、郤芮的計劃非常周詳:第一,立即啟動自己在內宮中的鐵桿力量,由其在計劃中的時間和計劃中的地點實施一場有計劃的大火!
第二,這段時期,自己等人必須低調行事,大家約定不出大門,靜待宮中大火。
第三,只要重耳一死,立即採取措施,全面打壓趙衰等重耳核心團隊,然後,擁立重耳某個兒子為國君,最好是那種扶不起的阿斗那樣的人,只要自己等人繼續把控朝政一段時間,那晉國仍舊是屬於咱郤氏和呂氏的!
在晉國宮廷內院,呂省、郤芮是有著自己的鐵桿力量的,那便是勃鞮。對,就是那位現在已經升為大內總管級別的太監,掌管著宮中的警衛與後勤,這是一個武功高強、執行力更強、被重耳視為仇人的晉惠公時期的紅人。
想當年,他兩度刺殺重耳,第一次是帶軍隊討伐尚在蒲城的封疆大吏公子重耳,差一點斬殺了重耳;第二次是隻身潛往尚在翟地的流亡公子重耳,如果沒有狐突預先派人急報,說不定流亡公子重耳已經成了死亡公子重耳。
象這樣的人,完全值得信任!
勃鞮靜靜地聽著兩位大人對他的交代,他一次次地修正著計劃中的一些細節,呂省、郤芮聽著是連連點頭。是啊,他們是做大事的人,對提出想法是非常在行的,但具體實施是很外行的。
勃鞮提出的那些行動細節,包括行動當晚的值班力量調配、天氣陰晴預估、起火點設定、如何阻止救火隊撲救、如何確定重耳被燒死等等,經過勃鞮的修正,一個火燒後宮燒死重耳的計劃完美地展現在呂省、郤芮面前。
兩人大喜,然後吩咐依計行事。勃鞮依計行事了麼?他對這樣的行動是非常有自信的,但他不自信的是,晉國後宮失火之事總得要有人來負責吧,哪怕這場火與自己沒半毛錢關係,但國君被殺死這樣的重大安全事故,自己這位負責後宮大小事務的總太監能逃得了干係?小則車裂、大則滅族啊。
哼,呂省、郤芮,你們這兩隻老狐狸,還真把咱家當弱智啊。到時不管如何,一個責任追究下來,老子就成了替死鬼?
突然,勃鞮眼睛一亮:對啊,自己何苦來著?人活著無非就是為了一個生存,自己的生存難道非得要與重耳對立到底麼?自己本來是很憂鬱的,因為現在是重耳當了國君,懸在自己頭上的那把刀可能隨時都會落下來,這些天自己一直在謀求著出路,但一直苦思不得。現在不是現在的機會麼?如果遞個投名狀給重耳,那自己豈不是又在新的晉國朝廷滿血復活了?
哈哈,郤芮、呂省,對不住嘍,為了兄弟自己那吃飯的傢伙,兄弟只好獻上你們吃飯的傢伙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