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宗看著耿南忠說道:“太師請講。”
耿南忠站起身,望欽宗一揖。
欽宗道:“太師坐下講,無需多禮。”
耿南忠道:“臣還是站著說。”
欽宗點了點頭。
耿南忠奏道:“啟奏聖上。聖上可知李綱何故急不可耐奏請太皇回京?”
欽宗道:“太皇離京日久,龍體欠安,朕也欲行孝道。古人言,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孝而親不待。朕雖為帝王,然父子親情與百姓相同。李宣撫奏請朕迎回太皇,也是為朕著想,為天下子民著想。”
“恐怕非也!”耿南忠又是一揖,說道:“啟奏聖上。金人入侵,太皇南去寧江之時,臣也有舊人隨同。金人圍困汴京,天下勤王之師,陸續馳援汴京,唯獨未有寧江兵馬。據臣所知,寧江兵馬在汴京被圍之初,便出師勤王,無奈於江邊被太皇攔截,不準其北上,以作為太皇親衛兵馬。聖上試想,勤王之師齊聚京都,逐金人北去,寧江自安,焉有自建親衛之軍之必要?啟奏聖上,據臣之舊人通報,太皇有復辟之意,朝中所依賴之人便是李綱、張叔夜、秦檜等人,這也是張叔夜、秦檜、李綱極力奏請迎回太皇的原因所在。”
欽宗聞奏,大吃一驚,心裡慌張起來。
耿南忠暗自觀察著欽宗表情,揣摩著欽宗想法。耿南忠見欽宗有慌亂之情,遂又說道:“太皇身邊有高太尉親隨。那高太尉自太皇尚是端王時便親隨在身邊,是太皇最為依賴之人。那高太尉與梁山作戰多年,乃能征慣戰之人,在若加上李綱、張叔夜、秦檜等人,太皇勢力不可為不大。恭迎太皇回京之事,臣請聖上三思。”
欽宗聽了耿南忠這番話,不得不用心思考事情的嚴重行了。欽宗想,金人來時,太上皇啥也不顧,硬禪位於朕;現在,金人去了,太上皇回京,再索回朕之權力,也非是不可能之事。關鍵是當初朕就不願意接受禪讓。金人圍京,朕擔了多大的干係,驅逐金人離京,現在太皇回京復辟,重做聖上,朕再做皇太子,也未免有失體統,也不利於天下穩定。
如此一想,欽宗慌了,看向張邦昌、耿南忠、唐恪、吳敏四人,眼裡全是乞求的目光。
張邦昌等四人垂下眼,不去看欽宗。
欽宗心裡無主意,又慌亂,遂問道:“四位卿,若是如何,朕當何為?”
張邦昌等四人故意恐嚇欽宗,都裝作毫無主意,惶恐不安的樣子,閉嘴不言。
欽宗見狀,慌得不知所措。
耿南忠偷偷望向欽宗,見欽宗六神無主,驚慌失措,遂又奏道:“啟奏聖上,以臣之見,目今之計,也只有阻止太皇回京了。”
欽宗道:“各位卿,他乃太皇,朕如何能阻止太皇回京?如此以來,既不合孝道,也不合朝規。”
耿南忠見狀,又是一揖:“啟奏聖上,若如此,只有阻止高俅入京,另貶李綱離京,不使太上皇身邊有高俅、李綱二人,太上皇自然安穩,不再有節外之事了。”
耿南忠的這個奏請令欽宗眼睛一亮。是呀,不準高俅入京,另將李綱貶黜出京,太皇失去左膀右臂,斷無能力再行復闢之事;只是,據朕觀察,李宣撫乃忠誠之人,特別是在這次汴京保衛戰中,力挽狂瀾,起到了中流砥柱之作用,功勞巨大,無故貶黜京師,恐不太妥當。假如金人再次入侵,到那時候,何人來抵禦金人?
欽宗的情緒又低落了下來。
耿南忠見狀,詢問道:“啟奏聖上,臣之奏請,可有不妥?”
欽宗嘆了一聲:“唉,實話對卿講,奏請很好,甚合朕意;只是以朕之觀察,李宣撫乃誠實之人,汴京之戰又功勞彪碩,將其貶黜出京,恐有不妥。假若金人再次入侵,卿等又非武將,到那時,朕將依靠何人?”
靠誰?自然是靠忠良之人,然忠良之人從來不善於言表,也不善於經營人事關係。危難時,忠良之士總是挺身而出,敢於和勇於犧牲,救江山社稷於即倒;每當歌舞昇平時,忠良之士抱懷憂患之心,總想著防患於未然,自然不招待見。
現在,李綱就處於這樣的一種情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