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心情不好會被打,父親告狀了會被打,在試驗臺上反抗了也會打。
有時候,蕭卿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蕭卿野,你長本事了嗎?又學會動手打人,你忘記我教過你什麼嗎?”盛怒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毫不猶豫地紮向蕭卿野的心髒。
即便有準備,蕭卿野的脊背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他在害怕,身體在害怕。
事實證明,害怕是對的,蕭卿野還沒反應過來,籠子就已經被開啟了,媽媽沖進來,拽進了他的頭發,拖垃圾一樣將他拽到地上。
隨手撿起一條鞭子,就那麼抽在蕭卿野的身上,原本束縛住蕭卿野手腕的鐵鏈因為拉扯,將蕭卿野的手腕磨得有些滲血。
那雙手就那麼軟趴趴地放在地上,小小的蜷縮著,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血印。
系統這時才發現,原來那天和宿主的第一次見面,他手指上的鮮血不是自己玩玻璃玩出來的,而是因為他被一根一根地拔掉了指甲。
十指連心,所以才會想製造其他的疼痛來轉移注意力。
這該有多疼。
蕭卿野就那麼無力的趴在地上,承受著落在身上的每一下疼痛。
連抬眼都有些費力。
又疼又累,又是這種生活,蕭卿野都習慣了,都能坦然接受自己媽媽的反複折磨了。
只是偶爾抽的特別疼的時候,會倒吸幾口氣。
他一向聽話的。
聽話的孩子就有獎勵,蕭卿野也有。
他的獎勵是衣服掩飾青一塊紫一塊的肌膚,是背上那些無法癒合,甚至有些化膿的傷口。
想到這些,蕭卿野自嘲地笑出了聲,眼底閃爍著痛苦:“媽,你愛過我嗎?”
“在你將我送上試驗臺的時候,你有沒有哪怕一刻想過,我也是會疼的,在你日複一日的囚禁我,辱罵我的時候,你有沒有意識到,我跟妹妹一樣,都是你生的,你愛她,為什麼就是不能愛我呢?為什麼?”蕭卿野覺得自己真的很傻,總認為自己的媽媽有苦衷,別人詆毀她一千次,自己就一千零一次地為她找藉口,維護她的形象,甚至一個勁的騙自己。
能有什麼苦衷,只是不那麼愛。
不是,不愛而已。
可悲的是,蕭卿野花了二十年才明白真相。
抽在身上的鞭子驟然停了下來,這還是蕭卿野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
在媽媽的印象中,蕭卿野囂張跋扈,自私,不爭氣,像個廢物一樣。
她完完全全看不到蕭卿野的優點。
可她不知道的是,蕭卿野學習真的很好,妹妹會彈的鋼琴,蕭卿野甚至只是聽幾遍,就能彈的更好。
蕭卿野有很多很多的優點,他善良,聰明,真誠,是個值得疼愛的孩子。
是父母那雙有色眼睛,將蕭卿野釘在巷子最陰暗的一角,折斷了他的翅膀,任由天上的雨滴淅淅瀝瀝地砸在蕭卿野身上,讓他的世界一片潮濕,讓他逐漸腐爛發臭。
毀掉蕭卿野的,本來就是所謂的血緣關系,他沒做錯,真的沒有。
如果非要追究蕭卿野的錯,那便是他選擇了眼前這個女人當媽媽。
這個錯,給蕭卿野帶來了一生的苦難,以至於現在蕭卿野都騙不動自己了。
他翻了個身,牽扯著身上的傷口時,渾身控制不住的抽搐痙攣,體內混亂不堪的情緒在血管中橫沖直撞,即便緊閉雙眼,蕭卿野的身體上還是跟被碾過一般痛苦。
他掀起眼皮,把沒日沒夜困擾自己的問題都全盤傾倒而出,眼眶泛紅,笑著笑著,眼淚就悄無聲息地劃過了眼尾:“媽媽,你們放過我好嗎?沒有必要帶上虛偽的面具,站在所謂長輩的角度假裝為我好,都是假的,倘若真的為我好,我就不會變成陰溝裡的老鼠了,不會在見到陽光的時候,下意識地想逃離了。
你們只是在養一條聽話的畜生而已,為了符合你們的標準,我將自己馴化,甘願獻上自己的一切,可得到好處了嗎?沒有。
我得到了威脅,不聽話就會被賣掉,不聽話就得變成廢物,好呀,那賣掉我吧,讓我用自己的僅剩的那點自尊去伺候別人吧,或者將我扔掉垃圾堆裡,任由我就那麼死去吧,這都可以的,至少我不會那麼的心痛,你給的,才是最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