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蕭卿野的信
枯木終究是等不來他的春天,大雪最終還是將他埋在了冬天裡。
屍體是瞎的,他看不到春日裡的春意盎然了。
那就讓萬物生長,讓他自己腐爛吧。
陸塵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病房的,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張口對著謝南州他們說出那句“他已經死了”的。
陸塵只知道,他從來沒有這麼無助過。
腦子裡蕭卿野那張帶著笑的臉如同電影般一幀一幀的,慢鏡頭的就那麼放映著。
蕭卿野會下意識地在看見他們的時候,強撐著勾起一個笑,原來他一點都不開心,只是不想讓他們擔心,不想麻煩他們而已。
他只是太好了。
好到這個世界根本不配擁有他。
陸塵不想指責任何人,都有錯,或許他們每個人都有。
只是緩慢地移動著自己那雙彷彿被釘在原地的腿,將手中那張皺巴巴的紙塞到怔愣的謝南州手中。
情緒激動:“你看看啊,謝南州,他哪裡是放下了,他分明是在剋制自己。”
謝南州的手像是被抽了骨頭一樣,沒有一點力氣,廢了好久,才將那張揉的快爛掉的紙開啟。
上面的字跡張揚肆意,每一個字都不拘泥於條條框框。
可這字跡謝南州最熟悉了,這是他的書寫習慣。
他從來沒想到,蕭卿野會模仿的這麼像。
為什麼這些,他從來都沒有注意到?
為什麼?
自責,心痛,絕望如同烙印般在骨骼裡反反複複的焚燒,疼痛漸漸蔓延開來,謝南州的眼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在了紙上。
上面寫道:“謝南州,很抱歉,我就要走了,不用難過了,反正我這一生都這樣了,日複一日地放低姿態,期待鈍疼的鞭子裡能夾雜著幾分真情,我也會怕疼,怕拋棄,可喊疼,會被罵,為此,我不惜困住自己的靈魂,將他鎖在四四方方的格子裡,就那麼蜷縮著,費力的活著,這裡很黑,我害怕過,但無人能救贖我,或許我這一生本該如此吧。
但我喜歡過你,我希望你的人生不是我這樣的,所以現在你自由了,你可以好好的生活,到了三十歲,就慢慢放下手中的工作,讓自己好好休息休息。
到了四十歲,覺得孤獨的話,就可以考慮養一隻漂亮的小狗。
到了五十歲,還是覺得寂寞的話,那就領養一個孩子吧,讓他陪著你。
到了六十歲,就不要工作了,找個無人的世外桃源,看看書,品品茶。
到了七十歲,可以找朋友吃吃飯,釣釣魚。
到了八十歲,就可以偶爾上上街,跟別人下下棋。
到了九十歲,就注意不要生病,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到了一百歲,過完一輩子的自由生活了,這個時候,能不能偶爾想一下我呀,不用太多,一點點就好了,我從不貪心。”
很簡單的一封信。
可陸塵在短短幾行字裡,看到了無窮無盡的愛意,他哽咽的指著謝南州:“你看啊,他怎麼可能不愛,怎麼可能沒有佔有慾,他祝你長命百歲,可他唯獨沒有同意你結婚,謝南州,你自己看看,他愛你愛成什麼樣子,你呢?你個混蛋,你怎麼對的他,你就該拋下一切,不顧世俗的任何眼神,堅定不移地跟著他走啊。”
謝南州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胸口處傳來一陣疼痛,所有壓制的,不為人知的愛在此刻就像富士山的火山一樣爆發,噴湧而出,快要將心口灼出一個洞來了。
謝南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緊緊地拽緊那張紙,只感覺喉頭湧上來了一股血腥味,身體也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