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刺史王浚上疏稱,孫荒淫凶逆,宜速征伐。若一旦死,更立賢主,則強敵也。無奈朝中有人畏戰,被吳國戒嚴的假象迷惑,以為其兵強馬壯,全力以待,實際上這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
他頓了頓,輕撫手中的竹笛,接著說道,“可見即便是利大於弊的情況,在朝內依然會有兩方僵持不下,不同利益集團之間互相為政,不過吳王兇殘暴虐,不得民心,覆滅指日可待。”
他見南玉不接話,便問道,“不知在下的回覆,小姐可滿意?”
“不錯,本小姐允許你們明天繼續在此處遊玩了,”說罷,南玉就翻身跳下院牆。
是夜。
南玉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回憶起下午的少年的回答,“不同利益集團相互為政,可以對應上未來東、西二廠和他們的犬馬把持朝政的現象,這直接導致百姓民不聊生,國力衰弱,因此很快就會面臨外患。”
“那外患究竟是什麼呢?現在還是海晏河清,這到底是從哪裡開始的呢?”南玉百思不得其解,一夜無眠。
天色熹微,趁著南遠山上朝,南玉偷偷跑進書房。
書架上滿目都是著作經典,並無遊記或地理等書,南玉有些沮喪,只好退而求其次,取下一本大晟開國史。
大晟建國至今已有二百三十餘年,開國皇帝光武帝征戰四方,推翻了周朝末代皇帝周靈成王的殘暴統治,結束了各地動盪不安,官匪互相勾結魚肉百姓的時代。
除此之外,光武帝廢除官位的繼承製,且官員子女若從政不得與其族人在同一地區,是為避嫌。
他還規定地方官員的子女天資聰穎者可入京學習,京城內設不同學部,分為藥學,理學,樂坊、欽天監、京畿營等,待學成後便會授予不同官職,從七品至從五品,由朝廷分配至不同郡縣,協助當地官府管理事務。
“正因如此,我朝內鮮少有紈絝子弟,”看到此處,南玉會心一笑。
窗外雨聲淅淅瀝瀝,一宿沒睡好的南玉枕著史書在書房沉沉睡去,直到香茹將她叫醒。
“小姐,老爺要回來了,到晚膳時間了,你快起來去飯廳”,香茹的語氣有些著急。
南玉揉了揉眼睛,意識到父親南遠山快回家了,猛地拉起香茹,跑回了自己的臥房。
“香茹快幫我重新綁一下頭髮,我今天早上起來自己綁的,沒你綁的好看,”南玉坐在鏡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面愁容,“如果爹看到我這副樣子,估計又說讓我讀《女德》,還讓娘要考我。”
“小姐,你這段時間天天都去書房,除了早上和晌午吃飯奴婢都見不到你,你天天去書房幹嘛呀?”香茹問道。
“去看書啊,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嘛”南玉上半身靠著香茹,將腿伸開,像盪鞦韆一樣晃動。
她接著說道,“香茹,你知道嗎,看《女德》、《女誡》是沒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的,能治家算什麼本事呢,還不是要看人臉色度日,我想靠自己建立一番事業功勳,而不是嫁為人婦,持家度日。”
“小姐是想當女官嗎?”香茹問道。
“也可以這麼說,我想學經世致用的學問,然後去教化百姓,”南玉看著鏡中的自己,眼神堅定。
“小姐你去哪裡香茹都陪你,髮髻梳好啦,”香茹說著輕輕地摸了摸給南玉梳的雙髻,“像小兔子,”她補充道。
飯廳內。
南玉看到南遠山歸家,端正了儀態,趕忙給他敬茶,薛婉前來幫他解下披風。
初春的夜晚依然寒冷,屋內的暖爐燒得很旺,南玉穿著新做的鵝黃色鑲邊狐狸毛的比甲坐在餐桌旁,南遠山正在慢慢品茶,遲遲沒有動筷子。
南玉知道,這是要考察她的功課了。
“可那兩本書我就翻開了兩頁啊,”她有些焦灼,“本來以為至少要等父親休假的時候考我,沒想到這麼快。”
薛婉看南玉一臉窘迫,便開口圓場道,“相公,我看今天就算了吧,你下朝回來也累了,平真這些日子很鑽研功課,不若等你休假了再考考她。”
南遠山不答話,繼續喝茶,氣氛開始凝滯。
“也好,”南遠山終於開口對南玉說道,“你如今已經十歲,還有四年就及笄了,不可懈怠功課,免得出嫁後落人笑柄。”
“是,女兒知道了,”南玉趕忙應道,心裡暗舒了一口氣,給自己舀了一碗冬瓜排骨湯壓驚。
“呵,什麼落人笑柄,不論我到底有沒有管家的能力和容忍納妾的度量,公公婆婆都會挑刺,《女德》這些書只能讓女人學會適應被刁難,我真的不懂這些有什麼好學的,”南玉一邊喝湯一邊想,暗暗計劃起入學欽天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