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君成辰冷言冷語,不把祭酒大人放在眼裡,此前在試劍大會上也沒給負雪城和其他江湖劍道高手好臉色,果真應了一句話:在醫者眼裡,眾生平等。
鄔識緣越發感覺到慕時生對待他時的不同。
“你有想要的東西同我說就是了,不必提人情報酬。”
“果真如傳聞一樣,九霄觀的鄔識緣不拘小節,對知交朋友有求必應。”慕時生撐著額角,被窗紙過濾的陽光柔和,落在他身上星星點點,像撒了一把金粉。
“想來在你眼中,我也能算好友了。”
鄔識緣看不到他藏在白綾下的眼睛,但能想象出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眼睛會彎出怎樣的弧度。
心神恍惚的一瞬間,窗前坐著的慕時生和他在幻陣中看到的人重合起來。
鄔識緣呼吸一窒,心裡生出荒唐的猜想:“不止好友。”
“不止……”慕時生張了張嘴,又抿上,他收起手,腰背挺得更直,像一張繃緊的弓,連聲音都繃住了,“此話何解?”
不止是好友,還是什麼?
比好友更親密的是……
慕時生的呼吸亂了節奏,他心中有歡喜的猜測,但也知道鄔識緣的答案不會和他猜的一樣。
一個正常人和一個瞎子“對視”許久,空氣凝滯,直到門外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敲響,房間裡的時間才重新開始流動。
“我去開門。”鄔識緣說了一句,匆匆起身。
慕時生繃緊的肩背放鬆下來,他默默低下頭,俯下身,將臉埋在胳膊裡。
熱度順著血液流淌,薄薄的耳廓被陽光照透,越來越紅。
他不知道鄔識緣作何解,他只知道相思無解。
來的是相竹,一見到鄔識緣就急促道:“我和師弟師妹們一起去查過了,百花臺在這十三年裡只將風水臺擺出來過三次:一次是十三年前拍賣貓妖;一次是半月前的奇珍鑒賞會;還有一次在三年前,聖上立後,普天同慶,百花臺的紅燭亮了徹夜,眾人齊聚,一睹三盆奇花異草的風采。”
據說那一夜花香飄遍闕都,時至今日,提起來仍然家喻戶曉。
這也是他們能這麼快查到的原因。
“那三盆花木分別是並蒂雙姝,相思種,螢日草,它們放置的地方正是風水臺剩下的三個位置。”
和他們猜的一樣。
鄔識緣的眉眼壓沉:“你先去一趟祭神殿,將這些事告訴祭酒大人,讓他將‘懷孕’的男人聚集在一起。”
“那你呢?”
“我去找齊十件寶物,然後和神醫一道過去,為他們接生。”
“哦哦,好,我這就……接生?!”相竹驚撥出聲。
他看到鄔識緣身後一閃而過的衣角,今天淩晨的時候,小師妹嚷嚷的話在腦海中閃過,同榻而眠,同床共枕,同甘共苦,同氣連枝……
白綾覆眼,病弱消沉,江湖之上符合描述的神醫只有一個,出自藥殺谷。
相竹僵硬地轉身,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同手同腳了。
關上門,鄔識緣打算帶慕時生一起。
奇珍鑒賞會的六件寶物都放在百花臺的私庫裡,貓妖已經被抓,如今只需要找到那三盆花木。
沒有線索,只能確定它們仍然作為祭品被好好保管著。
鄔識緣盯上了慕時生,準確來說是盯上了慕時生的鼻子,花木的味道,沒人比他更清楚。
慕時生換了身衣裳,重新戴上鬥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