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聽了,首先肯定的,是她關於幽冥君的猜測。
幽冥君確實如她所想,沒有離開望幽山。但說他去找愫憂君了,也沒錯。因為監視好傀儡魔女的動向,不就是能知曉愫憂君去向的最佳途徑嗎?比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找有用多了。
九悠微微鬆了口氣,看起來,因為緊張而聳立的小小肩膀,都瞬間垂下去了。
沉淵覺得好笑,出手捏了幾下,只捏到細細的肩頭骨後,突然想起了什麼,開啟身上斜挎的一個小荷包,從裡面掏出了幾塊黃黃白白的東西來。
“桂花糕?龍酥糖!”
九悠驚喜地從沉淵手裡拿起點心就吃,因為太乾而差點被嗆到,讓沉淵擔憂地拍了幾下她的背。她乾咳了幾下,當甜絲絲的滋味迴盪在口腔裡時,九悠感動得兩眼放光,“我以為你的荷包會用來裝法器,沒想到你居然會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九悠自己都忘了,什麼時候跟沉淵聊過,甜食會讓人心情愉悅,從而忘記悲傷和焦慮。雖然短暫,卻很有用。
沉淵居然記住了。
她沒有全部吃完,還留了幾塊,打算在特別想吃的時候再吃。畢竟她也不知道要在竹林裡待多久,也不知道做完她想做的事,要花費多少精力。
對於她來說,她這次進竹林抱的目的,其實不止明面上的揭發傀儡魔女。
因為她受到傀儡魔女附身金成的啟發,開始重新思考她到底有沒有靈體的問題。
她自入冥界以來,就沒怎麼受過傷。碧玉湖入水,她沒有窒息的感覺;被遲遇遲遇綁架,遲遇沒來得及傷她;更別說水神玄武製造的夢境了,本就是一片虛幻,裡面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
再接著,就是遇到傀儡魔女了。
她想知道的是:為什麼傀儡魔女不選擇附身在身體更為強壯的松柏身上?只是因為看重了金成有最高的修為嗎?明明她自己都是誕生了幾千年的魔,還會在乎這些?
是因為不喜歡嗎?有這種可能。但是幽冥君和愫憂君都曾提起,冥界和其他五界並無不同,都是強者才能擁有話語權。
要說傀儡魔女不想變強,九悠才不信呢。她明明為了搗毀望幽山兩派,處心積慮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就差臨門一腳時,還要讓自己身處弱勢呢?
所以,傀儡魔女選擇金成,肯定還有別的原因。而這個原因,似乎也能解釋困擾她許久的,到底她有沒有靈體的問題。
竹林裡雖然危險重重,但是同時擁有無限可能。如果她能在探索竹林的同時,解答這個“我是誰”的問題,她無法告訴任何人的苦衷,也能消除了。
***
為了防止走散,九悠比往常飛得低了些,小手始終牢牢埋在沉淵的手裡。
沉淵今日沒有穿慣常愛穿的寬袖長袍,轉為了更加幹練的束袖武服,紅黑相間的配色與高高豎起的馬尾,讓她想到了玄武幻境中的除魔將軍。
轉念一想,今日她和沉淵要做的,可不就是除魔嘛。只不過這次她可以和沉淵聯手面對,而不是暗戳戳地隱形,從幕後工作者來到了臺前。
因此,這手……九悠低頭看了一眼在沉淵手裡消失的自己的手,想著:可得好好握緊了呢,沒有意外能讓她和沉淵分開。
但她剛立插下的旗,就在看到一隻小野貓後,自己親手給拔了。
同樣的,沉淵一開始也沒覺得她去追一隻貓有什麼問題,但是當他看到九悠向小野貓伸出手,卻並沒有摸小野貓的時候,他以為九悠害怕傷害到小野貓。
“沉淵,你來看看,它喝的東西是什麼?會不會有毒?”
九悠無辜地望向沉淵,迫切等待沉淵解答。沉淵見小野貓喝的,是位於竹子根部流出來的青綠色液體,想起自己似乎在哪裡見過。
“這種液體應當是竹瀝,如果對症的話,可以治咳嗽。但是竹瀝的味道特殊,不太符合喜愛食肉的貓的口味,甚是怪異。”
“不去吃肉,跑來喝竹子汁?”九悠想到一種說法,“定然是因為,它吃不到肉,也喝不到水,所以只能喝竹子汁解渴,同時填填肚子。”
說到這裡,她意識到一件事,“所以這片竹林裡,會不會沒有水源?沒有水的話,如果你受傷了,不就不能引水療傷了?”
沉淵幾乎是同時想到了這個問題,也覺得有些棘手。但是為了減輕九悠的心理負擔,怕她剛剛稍微放鬆的心絃,又再次緊繃起來,只得摸摸她的頭,告訴她,“所以這項考驗也在你的猜測之中,那就是賭我們運氣好,不會受傷,或者,不會受致命傷。對了,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戴的荷包,有一點點眼熟呢?”
九悠抓著荷包翻看了一陣子,實在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只得求助地看向沉淵。
沉淵看起來並沒有因為她猜不中而生氣,甚至說話的語氣都輕快了起來,“這是二師兄的乾坤袋,也就是在通天島外,師父隨手贈與他的。後來他去採藥,也都是拿這個裝的。因為在峽谷時他拋下了我,所以我跟他借乾坤袋一用時,他沒怎麼猶豫,就同意了借給我。”
“能有彌補之心,說明他本性不壞。但是他為什麼緊跟著傀儡魔女的步伐,我們還得找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