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淨化空氣啊,你那公寓一看使用率就很低,空氣都沒有溫度的,也不拉窗簾,光照不足。正好買幾盆綠蘿幫你淨化空氣,提醒你時不時要給它們曬曬太陽。”
“可是開花的盆栽也能淨化空氣吧。”
“你想要好看的嗎?多肉還不錯,一盆小小的還不佔地方。”這家的老闆可能急著收攤,五盆不一樣顏色的標價才20塊,還特地標註大寫的“養不死!”
駱佳禾這個價錢覺得很值,一下就買了五盆多肉,兩人一人一袋,拿著盆栽回去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車停在大老遠,兩人都沒帶傘,雨點從針線變成黃豆大,漸漸地他們和其他人一樣,在街上不顧狼狽地跑了起來,沿路經過很多花店,他們像穿梭在一片花海,各種顏色的花爭奇鬥豔,芳香橫流,在突如其來的雨天空氣中像遇到催化劑般濃烈地化開,甜得發膩。
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兩人腳下綻放出一朵一朵晶瑩的水花,又像追逐二人腿側綠蘿葉子的銀色蝴蝶。
駱佳禾邊跑邊呼吸,空氣中有濃鬱的花香、清冽的青草香混合著塑膠盆栽中的泥土味,她第一次發現雨天原來不全是灰濛濛的一片。
兩人躲進一家關門的花店門口,駱佳禾接過薛航給的紙巾擦臉上的水,見在門檻外有一朵紫羅蘭便撿了起來,花尚新鮮,還沾著兩滴雨水,顯然是剛才店主忙著收攤掉的。她傻氣地幫花也擦了擦,然後湊近那朵鮮豔的紫羅蘭聞了聞,是淡淡的甘草香味。
薛航站在斜後方,擦完臉張開眼睛,正好看到她聞花香的這一幕,霎時間心跳漏了半拍。
看著外面的雨簾,駱佳禾突然起了玩心,騰出一隻手去接屋簷下飄來的雨。
張開的手心像舒展的綠葉,水滴在她手心重重砸下,濺起一朵小小的雨花,她曲手,雨水在掌心的脈絡中聚攏成一灣澄淨的明湖。
從前她不喜歡雨天。
薛巖遇難訊息傳來的那天正是雨天,落下的雨滴像眼淚,濕冷的,艱澀的,一如此後多年她經歷的每一個雨天。
而像今天這樣在雨裡面和另一個人不顧形象地牽手狂奔還是第一次。
這一幕當然沒逃過一旁薛航專注的眼睛。
都多大了還像個孩子一樣,很快收獲薛航含笑的吐槽,“像小孩一樣,幼不幼稚。”
隔壁傳來鸚鵡學舌,“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兩人相視一笑,薛航手朝她臉伸過來,駱佳禾以為他要幹什麼,躲了一下,薛航拿下紙屑在她眼前一晃,應該是剛才擦臉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駱佳禾知道自己剛才誤會瞬間紅了臉,薛航覺得好笑,“躲什麼,紙屑而已。”
風輕輕吹拂著駱佳禾的卷發,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在慢慢升溫。
半晌他又說,“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害你淋成落湯雞回去。”
“我不虧啊,看到了很多在桐縣沒見過的好看的花。”她目光落在腳邊黑色袋子裡探出的綠油油的葉子,“不過這些盆栽你等會要自己從樓下搬上去了,雨這麼大,我要是也跟去等會可能來不及趕高鐵,就不陪你回去了。”
“嗯。那你要補償我。”
“補償什——”
還沒問完,吻已落下。
兩人都是俊男靚女,這浪漫的一幕被對面花店的店員看在眼裡,忙拉同事一起邊小聲議論邊飽眼福,兩人八卦的聲音引起了隔壁圍觀鳥雀的一對穿著廣場舞演出服的中年婦女的注意。
最先注意到的是方秋琴旁邊的老姐妹,“誒,那個不是你兒子嗎?他怎麼在這,他什麼時候交了女朋友啊,連你這個當媽的都不知道還急著到處為他張羅物件,人家小夥子早就交往上了!看氣質,這姑娘應該長得不賴呀。”
方秋琴這兩天跟廣場舞姐妹一起過來隔壁市參加廣場舞演出,沒想到臨時更換場地到江城。老姐妹老伴想養只鸚鵡,讓她結束後幫忙帶只鳥回去。今天演出一結束,她便陪著老姐妹一起過來逛花鳥市場,沒想到在這撞上自己兒子和人姑娘談戀愛,兩人還親上了。
“哪裡?我看看,”方秋琴有點老花眼,只是平時不怎麼戴,只是這會下雨了著實看不清,她才掏出老花鏡戴上,這下看清了,還真是自己兒子,這小子還真能瞞,只是這姑娘背影怎麼有點眼熟。
老姐妹發出一聲尖叫:“我的老天爺,我不是看錯了吧?他旁邊那個姑娘不是你家老大那個媳婦嗎?”說完看到方秋琴明顯受了驚嚇的神情,忙捂住嘴巴,眼觀鼻鼻觀心。
方秋琴當然也在那兩人親得難解難分終於分開之際,認出來那正是她的大兒媳,也是她當女兒來疼的駱佳禾。
“他……他們……”她戴歪的老花鏡,“啪”一聲摔到地上,眼鏡片應聲碎成一朵比街上更大的透明水花,不可置信的驚訝聲被淹沒在漸漸變小的雨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