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城,監獄,待審區,一片漆黑之中,謝佳晨趴在乾燥的草堆上,想翻個身都難如登天,雙腿膝蓋已經漸漸沒有了知覺,彷彿與自己斷開了聯絡,根本不屬於自己一樣。
這是老虎凳的特色,受刑人的腿部膝蓋會受到不同程度的重創,即便後面醫治好了也會留下後遺症,走路一瘸一拐的,相當於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摺磨。
謝佳晨喘著粗氣右手捶地,兩世為人何曾受到過如此屈辱,後悔救人嗎?即使重來一次,謝佳晨仍然會選擇得罪薛少爺救下那名姑娘的性命。這個鬼地方,只有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道理,沒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優良傳統,而謝佳晨幫了,幫的還是未曾相識的人,但是你有足夠硬的背景和勢力應對別人的報復嗎?薛少爺有個城主姐夫,你呢?你有什麼?你什麼都沒有!
飛鵬幫的死對頭什麼時候能夠發現自己?按理說不應該沒有察覺到啊?那麼多人看到自己進了內城去了衙門,他們怎麼一點動作都沒有?是看不上我嗎?還是說忙著其他的事情?
這個夜晚註定很漫長,謝佳晨趴在地上一直在胡思亂想著什麼。
外城,諾蘭路,飛拓街道,這裡處於內城的東北方位,主街晚上比白天還要熱鬧許多,到處都是人流翻湧身影攢動,這條街上的青樓和酒樓生意額外出眾,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東西吸引著這麼多的遊玩客和回頭客。
主街後面的兩條副街則是安靜許多,因為諾蘭街是唯一一個脫離三大世家勢力範圍的區域,有人說這裡是飛鵬幫大鵬堂的據點,也有人說這裡是塊風水寶地,很多喜歡偏僻和寧靜的人會選擇安家在這裡。
街道的方向分街頭街尾,一條街道具體又劃分為主街副街,主街副街又是由許多衚衕組成,主街多為門面,用於交易營生,副街多為院宅,用於居住生活。
副街這邊最大的院宅當屬烈州觀察使崔文丯的府邸,不僅佔地三里其中又分外院內院,各有廂房偏閣十數間,按理說只有在外城做大生意的人才買的起這種院宅,並不是烈州觀察使這種虛銜官員能夠入手的。
不過也沒有人敢問購置房產所用的這麼多通貨從何而來,只能四下議論竊竊私語,反正很多人都覺得這座院宅的主人手上肯定不是很乾淨。
這座院宅買來也沒見人住過,久而久之便引起有心人的惦記,期間還進過幾夥盜賊,卻只見進不見出,跟鬧鬼一樣,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直到一年多前,武安城主魏叔謀的侄女魏冬兒和女兒魏玉兒從武安城搬到這邊來住,隨行的除了追魂手林哲還有四名丫鬟八名侍從。
追魂手林哲是武安城出名的武道高手,原本先前只是一名賭坊打手,一次偶然的機會被當時還是主簿的崔文丯看重,招入城主府做了侍從頭領,直到現在算起來也有十幾年了。
今晚本該和平常沒有什麼不同,卻因一夥不速之客的到來改變了。
一名年輕的白麵小廝身著白衫,右手展開白摺扇立在府門前輕搖輕扇,抬頭看了看牌匾:風雲變幻。在確定了是烈州觀察使崔文丯府上,抬步上階扣響了門環。
沒一會門開半邊,露出一道人影問道:"是誰深夜造訪?難道你不知道這裡是崔觀察使的府邸嗎?"
白麵小廝賠笑著說:"小的主簿陌幼乾奉竇都尉之命前來造訪魏姑娘,煩請通報一聲。"諾蘭路,飛拓街道,副街,流雲衚衕之中最大的府邸內,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正臥在偏閣第三層的床榻上看書,至於是什麼樣的書能夠讓她這麼著迷呢?用白白鼓鼓的枕頭墊著下巴,雙手不斷翻著面前的書籍:「暴戾刀罡」。
這是衙門的專屬武學,崔文丯身為烈州觀察使兼烈州兵馬副都監,能弄到這東西也不奇怪,而這種武學是成為一名捕快都需要跨過的難關,書中的一招一式很簡單,無非就是起、劈、斬、砍幾種姿勢,這些都是平常人能夠消化的知識點。
「暴戾刀罡」主要的隘口在於凝聚刀罡,平常人習練成普通刀罡便可成為捕快,而書中藏著掖著帶有「暴戾」屬性的刀罡卻很少有人練成,若是一旦練成,刀罡所向之處如死亡之風掠過,難擋難防無物不破,喪敵膽,摧惡魂,「暴戾」刀罡現身,盡皆望風披靡。
這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參悟了半年卻始終不得要領,如何把自己的普通刀罡變成帶有「暴戾」屬性的刀罡,成了她目前為止最大的難題。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二樓樓梯傳來上樓的腳步聲,耳邊傳來尖銳響亮且熟悉的聲音:"冬兒小姐,外邊來了個城主府主簿,叫做陌幼乾,前來拜訪,您是見還是不見?"
這是林叔的聲音,魏冬兒想都不想脫口而出:"不見,我正忙著呢,讓他從哪來回哪去。"
隨著腳步聲匆匆上來匆匆下去,魏冬兒才回過神來沉思,城主府主簿找我有什麼事?就算有事那也得找崔大哥啊?現在的人真是莫名其妙的。
門外,陌幼乾站在門口擺弄著白色摺扇,回頭看著臺階下的十二名巡檢,個個腰間佩刀,眼神凌厲呼吸綿長,全是真武境的好手,從竇都尉撥給自己辦事的人就能知道這件事情的重要性,平常竇都尉最多下撥三四名執事給自己幫襯一下撐撐場面,今天可是破天荒的撥給了自己巡檢,而且一下子就是十二名,平常內城都看不到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