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鎮定地聽完,婉笑一聲,隨之悠緩開口:“公主可問問王府的任意一人,昨晚是大人之意,並非是我有意為之。”
聞言,亭臺周遭之人更吸一口涼氣。
王妃雖是如實而告,可說與公主聽,誠然是在誅心。
這下被徹底激怒了,常芸憤然一舉身旁玉盞,猛地將茶水潑向前,破口大罵。
“別以為我不知,你是有意蠱誘他,處心積慮地想上他的床榻。好一個卑賤的狐媚胚子!”
好在二人隔得遠,茶水潑灑落地,只濺至裙擺邊,素裳上沾了兩滴茶漬。
“公主!”所聞的話語實在難以入耳,剪雪不覺高喚,又忽感失盡了禮數,悶聲嘀咕道,“公主不可這麼說我家主子……”
“莫非本宮說得有假?”
常芸憤然反問,勃然大怒地一甩衣袖,抬手便直指這抹嬌婉之色:“溫宰相雖頂著宰相之名,其地位在朝堂之上已岌岌可危,連立足都不成法……”
“你這般想要攀龍附鳳的女子,本宮見得多了,根本不配入這王府,興許你早已在外頭有了偷腥之人!”
所有的不堪之言皆被說了盡,彷彿她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可溫玉儀不解,她僅是聽從夫君之命,僅是想得上一份安樂。都是你情我願的,公主不去問大人,怎麼偏偏恨惡起她來……
心底堪稱平靜,她端莊地立至亭臺外,不疾不徐地道著理:“我與大人正經拜過堂,他是我夫君,我和夫君同房話繾綣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幾時需要向常芸公主傳報?”
“公主不如去他處尋趣作樂,總是揪著楚大人的家事不肯放手,總有一日會被傳出笑話。”
她將“家事”一詞言說得微重,直叫亭中豔姿道不出話來。
“你!”殊不知這溫家長女竟如是伶牙俐齒,常芸恥笑著問向幾位身側女婢,怒喝道,“你們都聽見了嗎?這女子搬弄是非,妖言惑眾!”
“本宮這就替大人教訓你這輕浮下賤之女。”公主怒不可遏,朝貼身侍婢下起命令。
“翠微,給溫姑娘掌摑二十!”
那侍女高視闊步地走下石階,仗著公主的威儀,揚手狠然揮下。
然手掌揮落之際,手腕已被女子使勁地握住,下一刻便被霍然甩開。
溫玉儀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道著,言語卻透了絲許冷意:“公主可曾學過禮法?縱使是當朝公主,也無權對王妃掌摑。況且此地乃是攝政王府,還容不得公主訓教。”
“你!”
公主大發雷霆,滿腔怒火無處宣洩,幾近失儀得欲將此女千刀萬剮。
既然已說到這境地,她也不必再藏著話,杏眸一凝,索性道了開:“都說了此乃家事,賞罰就該由楚大人做主。公主一個外人在王府撒野,誰人見了,都會覺得此舉太過丟人現眼。”
不想這嫁入王府的溫宰相之女竟能方寸不亂,平心定氣地爭著辯,常芸戟指怒目,已然氣湧如山:“竟說本宮丟人,你從何人那借來的膽!”
“自然是楚大人。”
“公主可細想一番,這些年能在宮中驕橫跋扈,究竟仗的是誰的偏寵……”溫玉儀緩聲再道,當今聖上在大人面前摧眉折腰的模樣仍徘徊在心,失此恩寵,公主便是徒有其位,實則無權無勢罷了。
“倘若失了這份專寵,常芸公主這一名,有誰聽了還會畏怯三分。”
“攝政王府是公主唯一的依靠,多番將此地鬧得雞犬不寧,於公主而言,百害而無一利。”
輕言著其中的利弊,她溫和地回語,雙眸微泛起冷色:“公主若非要撕破臉皮,往後之日只會難上加難。”
常芸哪聽得明白,只篤定是她將大人勾誘,疾言厲色地高喝道:“你想讓本宮收手,再向楚大人告上一狀?在做什麼青天白日夢!”
“本宮與你之間,大人自會偏袒著本宮!”
與楚大人兩情相悅,受他偏護毋庸置疑,公主只感此話言之鑿鑿,這女子太是自不量力。
如此肆意在王府中吵鬧,她身為王妃,又怎可任由著外人瞎鬧,倘若楚大人聽聞此事,許是會苛責她一番。
此怒言確有幾分可信,在她與公主中,那位大人只怕是選公主偏袒,反而會道她的不是。
大人剛離了府邸,她就惹出這樣的禍端來,定又要惹了他不悅。
萬般皆是錯,他那心思猜測不得,她不如順著心意而為。
不論他是袒護亦或是責怪,公主不請自入,還惡語傷人,壞了府規,她理應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