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呼碩在,加之天大亮,阿命扔了煙杆子,在司獄司的值房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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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關於阿命的流言傳遍大街小巷,甚至有人刻意將其醜化,與時下正熱的地下黑市相聯系。
半個月過去了,九江水深火熱,遠在京城的皇帝卻始終沒有合適的總督人選。
他忙得焦頭爛額,每日還要對付都察院的文官,以及厭世孤僻的新任太子吳江寧。
曾經的宣王,如今的太子——吳江寧雖然已經搬進東宮,可卻總是固執地回宣王府長住。
哪怕為此他每天都要多花一個時辰在路上,他也樂此不疲。
皇帝很是無奈,勸道:“吾兒何苦如此,父皇子嗣稀少,你如今年長,也應留在父皇身邊隨侍左右,為何頻頻棄父皇而去啊?”
吳江寧聽到這種話,會先沉默半晌,隨後就乖乖聽話,留在宮裡待一段時間。
他處理政務上不如季明敘有天分,什麼東西都學得很慢,唯有一點,對待官員們很和善,因此原先不少對他的無能頗有微詞的官員都偃旗息鼓。
季明敘在這段時間裡會經常入宮“送禮”,實則是為皇帝推薦一些總督入選,再替吳江寧解決一些他舉棋不定的國務,日子轉瞬流失。
是以,當阿命的那封文書以四百裡加急的速度呈上太和殿時,就像平地起驚雷,炸得整個朝廷左搖右晃。
慶願黨派的官員率先上書都察院,都察院的言官們發覺確有此理時,就會去太和殿吵架。
保皇黨的官員數量很少,但是個個職權都很大。
當朝內閣閣臣雖然權力很大,但是皇帝上朝頻繁,因此許多事情由不得他們獨斷專行,就被皇帝一人解決了。
今日,朝堂上氣氛卻有些不同。
因為權力僅次於徐文達的閣老,也是堅定的保皇黨的沐家家主——沐階說話了。
行內閣之職的閣臣們都知道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凡事商於內閣,不可露於朝堂之上。
朝堂大事底下的小蝦米吵一吵就可以了,閣臣這些大人物,就算有意見在背後提一嘴就是。
但今兒個沐階在朝上冷哼一聲,嘲諷道:“一群居心叵測之輩,豈有仗義屠狗之膽。”
方才將阿命罵得狗血淋頭的禦史,聞言立時閉上嘴,將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再被沐階注意到。
徐文達察覺氣氛壓抑,便淡淡看了眼沐階:“沐大人素日清高,怎今日義憤填膺。”
沐階閉上眼老神在在:“有些人管不好他的狗,我眼睛裡容不得沙子,就把這狗拎出來教訓一頓,徐大人若是有意見,不如就向陛下請示。”
徐文達不著痕跡看向皇帝,打了個太極:“陛下向來仁義公正,今日朝上的確是有些吵耳。”
見他退讓,沐階見好就收,不再言語。
皇帝看了兩人一眼,好似未聽見這番爭論一般:“九江巡撫月阿命近日辦案神速,實乃神勇過人,然九江地處非常,朕今日欲指派一名總督前往輔事,可有人選?”
朝堂上一靜。
保皇黨堅定地上疏:“臣有人選,一為冤臣方舒潁——”
“臣反對!”
朝堂炸開鍋。
一柱香過去......半個時辰過去......眾人吵得唾沫橫飛。
“憑什麼讓他去?他王棲儒素無政績,現下去了就是摘果實的!”
“你不讓王棲儒去難道讓你旁邊那個蠢笨如豬的禮部員外郎去嗎?!他除了會吹喇叭還會幹什麼!”
“你了不起!你真偉大!你天天在工部看話本子誰不知道?!我是蠢豬好歹還會吹喇叭,你就是頭犟驢只會浪費糧食!”
季明敘在一旁優哉遊哉地喝著茶,他如今被破格提拔至翰林院修撰一職,按道理說他根本沒資格上朝,但皇帝寵得很,還給他安排座位,放上茶水。
周遭吵得像菜市場,獨他一人優雅非常。
皇帝的咆哮聲如雷貫耳:“你們這群酒囊飯袋!個個都有私心!不讓這個去不讓那個去!依朕看——就讓季明敘去!”
“陛下聖明——”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大家一致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