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命運又幫助明鶴在分叉口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明鶴按著心口平複激烈的心跳,然後安靜地邁出一步,踏進公園。
裴金玉穿著和平時完全不同的風格的低調衣服,甚至還戴上了以前最討厭的平平無奇的黑色鴨舌帽,像是不想被認出來,故意要和以前的自己區分開一樣。
直到雨勢逐漸變小,明鶴才慢慢走近那道垂著頭坐在長椅上的身影。
明鶴在長椅前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裴金玉似乎在想什麼想的出神,一直都沒有發現就站在前面不遠處的她。
“……大小姐。”
她終於開口。
聽到這道本不應該在這裡出現的聲音,原本還在垂頭喪氣腦子一片混亂的裴金玉猛地一抬頭,就看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面前的明鶴,淺色瞳孔微微放大。
女人只穿著件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黑發被雨淋得濕透,卻連帶著眉眼一起變成更加純粹的烏黑,蒼白面板上沾著透明的水漬。
更脆弱,也更動人。
就像是平時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突然走下凡塵,給人一種輕易可攀折的錯覺。
裴金玉盡管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明鶴,卻也不禁被晃了一下眼,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大腦突然開始毫無徵兆地發熱,連帶著心髒也像是燒了高能燃油一樣迅速加速。
明鶴松開一直攥了很久的拳頭,露出掌心一個奇形怪狀的毛絨絨毛氈小黃鴨,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中被保護的很好,就算整個人都被雨水澆透了,狼狽不堪,掌心裡的小黃鴨也是幹幹淨淨的。
每一根細微的絨毛都蓬鬆著,在陽光下閃著金色的光。
雨停了。
女人烏黑柔軟的發梢正在靜靜向下滴著水。
旁人本該聽不到聲音的,但裴金玉卻覺得那水珠落到的不是地面,而是落在她的心髒,淺色瞳孔也在水珠落下的那一刻瞬間收縮。
她像是突然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石化了一樣,動作和表情都如同石頭雕塑般僵硬。
因為那雙彷彿擁有某種讓人沉迷的奇特魔力的狹長鳳眼正在安靜地注視著她,眸中完完全全只有裴金玉一個人。
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她渴望已久的。
但是鶴鶴到底是怎樣想的呢?
裴金玉在回過神後就突然打了一個激靈,伸手往下壓了壓帽簷,試圖向下遮住更多面積,最好把整張臉都藏起來。
就算這樣也嫌不夠,在意識到帽子不能完全遮住臉後,她又轉過去隨便從長椅後的灌木叢裡薅了一把葉子,欲蓋彌彰地擋住自己的臉,怪聲怪氣地說:“我不是,你認錯人了,我只是一個普通路人。”
現在的她頭發衣服都亂糟糟,完全沒有平時的光鮮亮麗,而對於特意追過來的鶴鶴,她還扯了個莫名其妙的蠢謊,什麼“認錯人了”,明明鶴鶴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假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撒這種毫無必要的愚蠢謊言,除了會讓明鶴更討厭自己和暴露出自己蠢透了的一面以外還會有什麼好處嗎?
但或許歸根結底,她只是不想在這種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處於最狼狽最消沉的狀況時被明鶴看到。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明明她撒了這樣無聊的謊,鶴鶴看上去卻好像並沒有生氣。
淋了雨之後還是有些冷的,特別是濕衣服和面板貼在一起沉悶粘膩的感覺,但因為有太陽,所以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難以忍受。
很簡單的道理,雨總會停的,太陽總會出來,就算衣服濕透了也總會變幹。
而且,雨後還會有很漂亮的彩虹。
明鶴走到她面前蹲下來,主動踏進那片濃鬱樹蔭,這個動作讓裴金玉心尖又是一顫,明鶴托起掌心的小黃鴨問她:“是你送的?”
這種拙劣的伎倆果然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