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裴金玉條件反射地說道,手同時緊緊拽住了衣服,生怕被搶走的樣子。
明鶴抿抿唇,看著周圍被堵在門口的客人因為她們遲遲不動而面露疑惑,於是主動向她伸出手:“那就快走吧,煙花已經開始放了。”
餐廳外是一整個燦爛的煙花世界,接連不斷的巨大聲響有規律的爆發。
天空和大海相連,似乎奇跡般終於變成了一個整體。
煙花驀然升空,同時也墜入深海,光影閃爍流轉,彷彿真的在這兩處同時綻放。
海風變得更大,幸好她們穿著外衣。
一望無際的漆黑夜空中,陸續升空後粲然盛放的無數煙花是很美的,在想到這場煙花秀耗費的金錢,更直觀的讓人感受到這份驚豔絕倫的視覺盛宴確確實實是每一分一秒都在燒錢。
煙花散盡,餐廳外的人也三三兩兩往回走。
明鶴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直到看到服務生開始動作快速而安靜地收拾起地上的狼藉後才慢慢轉身。
裴金玉卻在明鶴轉身即將離開時抓住了她的手。
“我,我還想再在這裡待一會兒,你能陪我一下嗎?”
明鶴沒說話,只是微微頷首。
於是,她們從餐廳門口走到碼頭,穿過那道兩邊點綴著溫柔淺金色燈光,在夜晚彷彿變成了從天空落下來的星星託舉著的海上浮橋,來到那個被熱烈綻放的紅薔薇簇擁環繞的漂浮在海上的平臺。
兩人坐在長椅上,離得不算遠也不算近,中間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鼻尖都縈繞著薔薇的淺淡花香。
誰也沒有說話,只是一起看著煙花散盡後天空上殘留的灰白色煙霧逐漸變淡,還有隱於煙霧後越來越清晰的彎彎月牙散發著柔和的淺白色光芒,映照在海面似乎邊角被鍍上了一層灰濛濛的憂鬱深色。
悠長模糊的不知名曲調不知從哪裡飄來,和著輕柔拍著岸邊的海浪聲一起吟唱。
“要來跳舞嗎?”
明鶴突然開口,打破了這沉寂的氛圍。
裴金玉在短暫的怔愣後轉頭看向她。
女人依舊仰頭望著清淡寂冷的月色,清冷眉眼帶著難得的放鬆,鬢邊散落的黑發落在鎖骨窩,被略帶潮濕的海風吹的晃動的像一條優雅靈活的黑蛇,渾身散發著綢緞一樣的美麗光澤。
在她強烈的注視下,那雙漆黑狹長的鳳眼才終於轉向她,眼睫微動,如因海流浮動的水草般柔曼,無聲無息地緊緊纏繞住她的心髒。
“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事做,不是嗎?”女人站起來,眼神中帶著些微笑意和一點她看不分明的光,向她伸出手。
裴金玉看著自己的外套順著女人的身體滑落,留在長椅上,露出背後纖瘦性感的肩胛曲線和流暢凹陷的脊柱線條。
“好啊。”
裴金玉遞上自己的手。
沒有樂器,沒有樂手,沒有樂曲。
只有模糊悠遠不成調的遠方笛聲,和溫柔撫摸陸地的海浪發出的柔和聲響。
唯一的光源是月亮。
兩人卻默契地踩著她們之間不知何時達成一致的拍子,在遠離堤岸的地方跳起了無聲的華爾茲。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不斷響起,節奏錯落有致。
裴金玉被一隻手溫柔地託著腰,自己的手也觸碰著那截赤裸細窄的腰線,錯覺要被那說不上過熱的體溫燙傷,暗紅裙擺在每一次踏步轉圈中揚起花瓣一樣的弧度,映襯著月光,竟比周圍的薔薇花還要顯得鮮豔奪目,宛如一朵真正的薔薇,在月光下徐徐綻放。
她目光安靜又痴迷地看著抱著自己的起舞的女人。
這是她喜歡的人,是她愛的人。
“其實那天舞會上和你一起跳舞的人不是藍澤,是我。”女人無聲的嘆息,垂眸看著她輕聲說。
“那個時候你接受了我的邀請,我的確是感到竊喜的,哪怕是以為當初的你把我錯認成別人,現在想想,感覺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啊。”
裴金玉遲鈍的反應著她話語中的意思,目光卻依然習慣性執著地追著她跑。
而女人卻在說完後微微側首,清晰利落的下頜線連線著優美修長的脖頸線條,在月光傾瀉下宛如真正的珍珠,散發著細膩卻冰冷的蒼白光澤感,是比耳畔的珍珠更冷的顏色。
盛著月色的眼眸中逐漸褪去作為構造出堅固外殼的冷淡銳利,顯露出真實的情緒,慵懶,釋然,和一些不明緣由的疲累倦怠。
脆弱的像是深秋水面上結的第一層冰,又像是停在海面上那輪虛無縹緲的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