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靜靜地蹲在腳踏上,垂眸凝視著榻上雙目緊閉的年輕男子,怔怔出神。
男子生得面色蒼白,五官俊秀,眉目溫和。
尤其此刻疲累地閉著眼的模樣,愈發顯得他純摯安靜。
似乎有種令人下意識放鬆警惕的柔軟力量。
然而,燕飛心裡清楚。
他俊朗和煦的外表下,內心是多麼的崩潰。
百戰百勝、所向披靡的昭陽王蕭執,大周朝唯一的藩王,雙腿失去知覺。
從此,別說上戰場,日常自如行走都做不到。
眼前人的面容和久遠之前的那張面孔慢慢重合到一起。
“景澤……”她輕輕喚了一聲,那一聲也如同夢囈。
她真想,那些叫她痛苦不堪、夜不能寐的失去,都還沒發生。
她最珍愛的親人,還有景澤,都還在眼前。
燕飛貪婪又熱烈地凝視著臥榻上的人。
原本因噩夢而惶惑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看夠了嗎?”
突兀的男聲,打斷燕飛的思緒,聲音冷得刺骨。
臥榻上,蕭執已醒,露出一雙透著寒意的眼眸。
大約是屋裡的燭光太亮,他下意識蹙眉,伸手擋住雙眼。
燕飛有些茫然,像是從夢中醒來。
隨即清醒,忙站起身,蹲得太久,小腿一陣刺痛,踉蹌間,跌在榻前,壓在蕭執身上。
“怎麼,這麼飢不擇食,對著一個殘廢也想要投懷送抱?”
略帶譏嘲的淺笑,彷彿已經把她看透了。
燕飛抬頭,雖然他面無表情,眼神微寒,與她記憶中那人大相徑庭。
一看到這張熟悉的臉,她不由自主地忽略了他的態度。
從容地爬起身,將他扶起身,放了個大迎枕在他身後,又捧了盞溫茶送至他手中。
“王爺如今的腿傷只是暫時的,一定會有辦法治好的。”
事實是,三個月過去,每個被請進昭陽王府的大夫均是搖著頭,滿臉遺憾地離開。
雖然他們沒有真正摸到昭陽王的脈,可看那樣子。
昭陽王這腿,這輩子是好不了了。
蕭執垂著眼,一口一口啜飲杯中的溫茶,聽罷,面無表情,絲毫沒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