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們一前一後地走出場館,場館後方是一塊曠闊卻無人的空地,只有幾盞路燈在夜色中幽幽地亮著光。
空地下方是幾十層的臺階,一直延伸到地面,連易延低頭往下看去,能夠將繁華的夜景一覽無餘,地面的馬路中央車流如織,霓虹朦朧。
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臺階上是他和洛鳶面對面無聲地對視,臺階下是喧囂繁鬧的城市街道。
路燈照亮一小圈地方,連易延看見洛鳶站在明亮的光圈裡,與身後濃重的黑暗形成強烈的對比,逆著夜色,洛鳶的眼睛就像空中璀璨的點點星辰。
這雙眼睛,跟先前看到的並沒有什麼差別,真正不同的是看的角度和距離。
“剛才為什麼離我那麼近。”連易延開口問。
他的語氣比起疑惑,更像平靜的質問,帶著斬釘截鐵的逼迫,讓人無法迴避。
聽到這個問題,原本直視著連易延的洛鳶忽然扭過頭去,他似乎有點慌張,似乎無法坦然地與連易延對視。
明明主動將連易延困在牆壁角落裡的人是他,明明主動靠近連易延的人是他,望著現在洛鳶這副有點心虛的模樣,連易延忽然心裡沒了底。
那毫無疑問,不是陌生人之間該有的距離,那是個親密得過了頭的距離,那是近得差一點就可以吻上的距離。
洛鳶在靠近自己的時候是那麼不帶猶豫那麼肆無忌憚,而現在的洛鳶卻無法坦然地回顧先前的情景,甚至連回答連易延的質問都做不到,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原來將這段距離視為“親密”的人,不止是連易延。這代表連易延認為洛鳶的親密舉止背後隱藏著某個意圖,並不是誤會。
難道說,他是想吻我。連易延想。
這個念頭冒出的一瞬間就幾乎被連易延給否決,他知道洛鳶就算是瘋了也不可能這麼做,因為洛鳶是真的恨透了他,面對這樣一個恨之入骨的仇人,你又怎麼可能還不管不顧地去主動吻他?
可是,如果不是這個原因,連易延也找不出另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理解不了洛鳶的行為。
這種理解上的分歧從以前開始就似乎存在,連易延不想理解任何人,而洛鳶是隻想理解連易延一個人。
在遊戲裡,連易延有著超乎常人的掌控欲,他想掌控遊戲的節奏和全域性,其實在遊戲外,他照樣存在著掌控一切的本能。
並不需要花費太多的心思,就有人心甘情願地對他俯首稱臣,是被實力折服也好,是害怕他也好,總之,其他人通常沒有跟連易延討價還價的餘地,因為什麼都是連易延說了算。
如果連易延想,那他也可以真正掌控洛鳶,畢竟洛鳶與其他人不同,洛鳶既不是因為崇拜也不是因為畏懼而聽從連易延,他純粹是因為,他喜歡連易延。
盡管這份喜歡必須得加上一個“曾經”的限定詞,但至少那個時候洛鳶對自己的喜歡是真實的、熱烈的,沒有人比連易延更瞭解這一點。
但連易延不想掌控洛鳶,洛鳶就像長在坡地上的一株鳶尾花,比起陰暗寒冷的環境,更適合向陽而生。
更何況洛鳶經常會做出連易延控制之外的舉動,就好比方才,在後臺的角落,連易延沒有想到洛鳶會緩緩俯身,離他那麼近,彷彿要吻上來。
“我再問一次,洛鳶,”連易延的語氣平淡得聽不出情緒,“你剛才靠得那麼近,究竟是想幹什麼。”
洛鳶輕輕地“嘖”了一聲,面對連易延的層層逼問,他冷著臉不耐煩道:“我想羞辱你,行了吧?”
羞辱?連易延思考了幾秒,很快就明白了洛鳶的意思。
原來對他而言,親吻只不過是侮辱人的一種手段。
關於親吻的具體含義,連易延並不瞭解,因為在他和洛鳶談戀愛的那段期間,他們甚至沒有接過吻。
但現在連易延終於知道了,親吻可以有很多種含義,可以不只有表達愛意這一種含義,再具體點,也可以包含恨意與羞辱。
“別再問了,反正,”洛鳶還是不肯轉過頭來直視連易延,很明顯他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從容,“我絕對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