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剛才在網咖裡碰面的時候洛鳶就明白了,可他還是沒習慣連易延那種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冷漠的,平靜的,令人生畏的。
“在場館後臺沒找到你,偶然看到你下樓的身影,就跟過來了。”連易延答道。
“你一直跟到網咖?”洛鳶不敢置信地問。
連易延緩緩點了點頭。
“跟蹤狂啊。”洛鳶撇了撇嘴,低聲嘟囔道。
聽到他這樣說,連易延似乎也沒生氣,因為他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那你這位大名鼎鼎的職業選手不惜跟蹤我到網咖是為了什麼呢?總不可能真的只是為了給我發張邀請函吧?”洛鳶有點陰陽怪氣的。
“你說呢?”連易延理所應當地反問道,“除了這個以外,還有什麼事情是值得我特意去找你的嗎?”
洛鳶想也是。
總不可能連易延一路追他到網咖,就是為了看他打局排位。
那也未免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沒能成功陰陽怪氣,洛鳶覺得有點不爽,他板著臉,卻又忍不住偷偷去看走在他身旁的連易延。
在大太陽底下才能更清楚地發現,連易延的面板蒼白得沒有血色,幾乎透明,難怪剛才在昏暗的網咖裡猛然一瞥,還以為是從哪裡飄蕩來的孤魂野鬼。
蒼白的臉,本應有種纖細的破碎感,可連易延身上偏偏透出股凜冽的冷感,太過銳利,讓人避之不及。
洛鳶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看向連易延提議道:
“去賓館談吧,主辦方幫忙訂的賓館,我記得就在這附近。”
洛鳶邊說邊掏出手機,看了眼黑屏,神色有點古怪,繼而扭捏起來。
連易延不懂他在扭捏什麼,但洛鳶似乎陷入一種尷尬的境地,反複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最後洛鳶還是硬著頭皮,小聲地說:“……我忘記賓館在哪裡了。”
連易延:“……”
連易延開始懷疑起洛鳶是不是真的在開玩笑。
可事實是,洛鳶還真沒有。
洛鳶有個最大的特點,就是他的方向感極其糟糕。
也正是因為與生俱來的這個特點,洛鳶經常迷路,不靠手機定位完全找不到位置,即使跟著手機定位,也有走錯方向的時候,所以洛鳶專門去場館附近的那家網咖提前蹲點了三趟,才能在比賽結束後順利找到網咖的位置。
“手機沒電,關機了,我找不到賓館的定位。”洛鳶像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避著連易延的視線,“能不能用你的手機定下位?”
幸運的是,比起毫無方向感的洛鳶,連易延明顯靠譜得多,最後還是連易延憑著定位順利帶著洛鳶回到了賓館,洛鳶不禁覺得有些丟臉,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天津人竟然還要外地人帶路,說出去肯定會被人笑話。
在進入賓館的正門之前,連易延忽然停住步伐,他轉過身對洛鳶說:“我就送你到這裡了。”
“你不上來嗎?”洛鳶問。
“不用了,我待會兒還要搭車趕去機場。”連易延靜靜說道,“在離開前,我還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洛鳶一下子抬起眼,望向站在樹蔭底下的連易延。
他也想聽聽看,在也許是此生僅此一次的見面的最後,連易延究竟想對他說些什麼。
“想選擇什麼樣的人生道路是你的權利,我絕對不會拿你的前途開玩笑,但是,我很欣賞你的天賦也是真的。”連易延的眼神認真得可怕,“所以我才會對你發出那樣的邀請,不是隨口一說,而是我作為隊伍代表對你的誠摯邀請。”
連易延的身後是車水馬龍的街道,他逆著光,耀眼的陽光似乎永遠沒辦法照到他,他整個人也許就像地面上的那塊蔭影,在無法撼動的暗處自成一體。
可洛鳶就是沒辦法從他的身上移開視線。
“我不會幹涉什麼,但如果某一天,你改變了想法,到時候,希望你考慮一下要不要來我們戰隊。”連易延說,“如果你來,我向你保證,我會讓你成為最優秀的ad。”
洛鳶不知道的是,這是連易延第一次對人做出承諾。
“不,”連易延思考過後,飛快地改口,冷靜地補充道,“是世界第一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