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秦昭正守在病床前,沉默著,一言不發。
他還尚在壯年,可歲月已經在他臉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白色的頭髮幾乎快要爬滿他的一整個腦袋。
從南筱病危那一刻起,他慢慢的就變成這樣了。
她在臨走前,囑咐他,讓他好好的生活。
可是沒有她的日子,他怎麼好好的生活?
“阿南,你太狠心了……”
“早知如此,我當初說什麼也該阻止你,而不是傻乎乎的去支援你,我就該把你給關起來,哪裡也不許去,哪怕你會因此恨我怨我……”
秦昭的身上被壓抑的氣息所籠罩著,嗓音也越來越低啞。
“阿南,你走的太快了,快的讓我都沒有反應過來。”
“阿南,你知道嗎?我給你寫了一本日記,就放在我們的床頭櫃裡,那麼顯眼的地方,可你卻從來都沒有發現過,你從來都不知道,曾經有個少年多麼炙熱的愛著你……”
“沒關係的,阿南,我沒有怪你,只是覺得有點可惜,阿南,我念給你聽吧……”
秦昭的胸口劇烈起伏著,他深吸一口氣企圖讓自己心情平靜,可聲音卻是止不住的顫抖著,連手腳也是,那筆記本也像是要掉下去似的。
“3月23號,晴,我看見一個女生,胖胖的……”
“4月18號,晴,南筱,我喜歡你……”
他一字一句的念著,淚珠一顆顆的的砸落在陳舊的日記本上,那上面的墨跡全都暈染開來。
唸完之後,病房內響起悲痛的哭聲,那種痛,撕心裂肺,又好似迷了路的孩子那般無助。
幾年後。
一位白髮蒼蒼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搖椅上,坐在院子裡乘涼,他脖子上戴著紫色圍巾,手裡拿著一個狐狸氣球,正隨風飄蕩著。
一個扎著馬尾辮的七歲小女孩抬頭望著那個氣球,她記得,這個氣球很容易癟,姑父每次都要打氣。
小女孩看著他脖子上的圍巾,疑惑的問:“姑父,你很冷嗎?要不要我去給你拿毛毯?”好奇怪,現在可是夏天誒。
“不冷。”
姑父總是這樣淡漠的樣子,好像一直都很不開心。
小女孩:“姑父,你想不想出去玩啊?”
秦昭:“不想。”
小女孩:“那你想幹什麼啊?”
秦昭:“我只想找到我的小月亮。”
小女孩震驚了,她頭一次聽到姑父一下子說這麼長的一段話,她慢慢的在旁邊蹲下,雙手託著腮幫子,笑得天真爛漫。
“那我陪姑父一起等月亮出現。”
秦昭淺淺的勾了一下嘴角,閉上眼睛,聆聽耳邊的風聲。
忽而,一陣大風颳過,吹走了狐狸氣球。
小女孩看見了,趕緊跑過去追,用力一跳拉住了尾端的繩子,才沒讓氣球繼續飛走。
她帶著氣球回來的時候,看見姑父的身邊圍滿了人,大伯眼紅紅的,已經哭了。
小女孩跑過去抱住了他,“大伯,你怎麼哭了?”
白浩宇聲音沙啞:“因為……姑父走了……”
“走了?沒事的,大伯,我知道,姑父肯定是去找他的小月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