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傷月
司空玄簡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藍不道的存在如鋒芒刺背,讓他根本無法靜下心來調息吐納,幾次閃神,差一點岔了氣,再這樣下去,非走火入魔不可。
可是他又不敢貿然離去,避之太過明顯,萬一惹惱了藍不道,後果不堪設想。
司空玄面上平靜如昔,實則內心波濤洶湧,腦子中飛過轉過千百條離開的藉口,卻又馬上覺得都不夠完美,不敢輕易出口。
偷偷抬眼望向藍不道,見他以手支頭,眼睛微閉,似在假寐。酒葫蘆已空,放在案邊。
又側目望向牆角,見那小乞兒尤在直勾勾地看著這邊的司空月,目光裡盡是渴慕,不由得心頭厭煩,惡念突生。
死小孩,留著早晚就是禍害!
思及此處,突然間心念一動,想到了一個既可以脫身又能擺脫乞兒,一箭雙鵰的辦法!
司空玄又謹慎地看看藍不道,見他似已睡著,於是悄悄地伸出右手,聚內力於中指,對準小乞兒的胸前遙遙一點,一股暗氣無聲無息激射而出,正中乞兒胸口。
小乞兒猝不及防,啊的痛呼一聲,仰面翻倒,捂著胸口慘叫起來。
藍不道一驚,翻身而起,望向聲起處。與此同時,司空月不及細想,飛身掠到乞兒身邊,抱起小乞兒。
小乞兒痛得臉都白了,見司空月抱著自己,便拼命忍住痛呼,努力想裝做沒事的樣子,扯出笑臉,大大的眼睛望著司空月,似乎忘記了椎心的疼痛,眉頭皺得緊緊的,渾身直抖,小臉上卻仍然掛著笑容。
司空月的雙眉擰在一起,擔憂地望著小乞兒。
司空玄趕了過來,“阿月,這是怎麼回事?”
“弟子不知。”司空月答道。
“趕緊帶他去城裡找郎中看看。”司空玄急道。
見司空月站著沒動,義正言辭地催促道:“乞兒的命也是命,濟困扶弱乃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
司空月回過神來,見司空玄伸手欲接過懷中乞兒,下意識地伸手護住,不想假手任何人。
司空玄也不勉強,反正他也不想抱一個髒兮兮的孩子。
回頭見藍不道雙手抱胸,面無表情地看著這裡,心裡打個突,不知道剛才的一切他有沒有看到。
硬著頭皮拱手說道:“藍兄且在此處安歇,小弟與徒兒帶這個孩子去城中找郎中看看,深更半夜的,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可能吃壞了肚子,也真是可憐,幸好遇到我等,也算是他的造化了。”
藍不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司空玄,慢聲說道:“司空門主你好差的記性啊。”
“怎麼說?”司空玄問道。
“此處便有一個現成的郎中,你忘了嗎?”
“這……”
藍不道冷冷一笑,邁步走向這邊。
司空玄大急,藍不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難道傳言有誤?他算準了藍不道不會對個乞兒的死活上心,所以才冒險用內力傷了乞兒,藉口送醫脫身,打好的主意是離開此地,半路再找個藉口丟下任其自生自滅,既脫離了危險,又打發了麻煩,一舉兩得。
誰知道藍不道不按常理出牌,這下該如何是好?萬一讓他發現端倪,豈不是要糟?
司空玄乾笑道:“這等卑賤之人,何勞藍兄費神,髒了貴手。在下想起來了,今晚不能在此處過夜了,門中有急事要立刻趕往上沛城,正好順便帶這乞兒去城裡找個郎中瞧上一瞧,藍兄如不急著趕路,就在此歇息,也可得個清靜。”
見藍不道沒聽見一般,仍然向這邊走來,司空玄的背上急出一層薄汗,眼珠一轉,換上一幅悲天憫人的面孔,假意慈悲地說道:“這
孩子甚是可憐,在下把他帶到上沛城,醫好之後,就安頓在我司空門下,也算為他尋個安身立命的好地方,不用再以乞討為生,飽受飢寒之苦了。”
藍不道似笑非笑地看著司空玄:“司空門主倒是菩薩心腸。”
嘴裡這麼說著,身子卻擋在通往門口的那一側,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
司空玄額頭見汗,一時間竟想不出應對之策,情急之下,只能拼命暗示司空月趕快帶人離開。
司空月不明白師父何以非要堅持深夜趕路,見懷裡的小乞兒一張臉痛得扭在一起,卻依然倔犟地咬著嘴唇,不肯叫出聲來,兩顆兔牙把嘴唇咬得都沁出血絲了,還努力地想對著自己笑。
這孩子是怕自己擔心吧?小小年紀,居然有如此大的忍耐力!這是受過多少苦才磨練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