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
祁非摸了摸嘴角疼痛的地方, 垂著頭不知道再想什麼。
見他默然不語,燭慕嘴角的弧度也跟著慢慢落下。
他緊緊盯著祁非看了一會兒,突然拉過祁非的手問:“你願意跟我去一個地方嗎, 祁非?”
得不到答案他也不在意,反而不容置疑地拉著祁非從小區僻靜的小路穿過熱鬧亮堂的廣場, 從車庫裡提了車, 帶著祁非大晚上飈到目的地。
祁非始終低眸看著他的手背。他的手心很溫暖, 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摸在面板表面很舒服。
就像他展現給別人的感覺一樣——溫暖、舒服。
*
夜晚的墓園一個人也沒有。陰風陣陣,吹得高高的松柏搖曳, 投下一大片怵人的黑影。
只有一盞昏暗的長明燈亮著,在夜裡發著幽深的光。
尚城不禁墓園的時間。門衛打著手電筒在蕭瑟的寒風抖了抖身體,悶頭給這兩個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墓園的勇者帶完路就飛快離開。
祁非側目, 看向全神貫注埋頭走路的燭慕, 心裡也很驚訝。
他知道這裡葬著燭慕的父母, 卻想不到他帶他到這裡來意欲何為。
很快, 燭慕站定在了靠近門口的第一排第三個墓碑前,祁非見狀也快速跟了過去。
燭慕關閉手機自帶的手電筒, 在昏黑的環境下蹲了下來, 輕輕撫摸墓碑上凹凸不平的字跡。
那裡遵循了媽媽的個人意願, 刻的是“一生愛吃甜食的辛女士”。
而她的左側,就躺著燭慕的父親燭茂。
燭慕懷念地擦拭一塵不染的墓碑表面, 神色鬱郁。
“我爸這個人很規矩,他雖然沒對他的墓做什麼要求, 但我知道他對任何小事都像他鑽研計算機技術一樣一絲不茍,所以他墓碑上的內容都是以最規整的格式刻出來的。”
“我媽就不一樣了。她說她一生不得自由,只求死後不再做誰可有可無的孝女賢妻, 而且還要去和老天爺說說,讓她換個能吃遍所有甜食還不蛀牙的世界。所以她的墓碑上,連完整的名字也沒有。”
祁非也蹲了下來,追尋著他的指尖,在黑燈瞎火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將食指放在墓上刻字的縫裡,去感受辛晴所追求的自由。
當時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讓她堅定地選擇了不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任何存在過的痕跡?
“送我媽的骨灰躺進去的時候,我看到了另一座墓碑,很神奇的是,上面什麼也沒寫,既沒有墓主人的名字和家庭資訊,也沒有他的墓誌銘。或許他追求的是更加毫無留戀的自由。”
燭慕的手按在祁非的手背上,阻止了他一筆一劃描摹的動作。
“但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就只是覺得,既然墓碑上沒有名字,其實寫誰都行不是嗎?上一秒是他,下一秒是我,又或者是其他人。有時人活著的意義,甚至還不如一個刻在石碑的‘代號’……”
祁非下意識彎曲指尖,眼神在黑夜裡肆無忌憚地露出驚訝和恐慌。
他明白燭慕的意思,對剛剛喪母的燭慕來說,那時的他完全沒有生活下去的希望。
這也是為什麼祁非寧願編出一個假的青梅竹馬來挾恩圖報,也要為他創造活下來的意義。
他用力抓住燭慕的手,想說“不是的,世界上總還有誰值得你留戀”,但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燭慕半跪在墓前,傾身抱住。
燭慕埋首在他肩窩裡。
模糊地輕聲說:“祁非,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就是我活下去的唯一意義。所以,相信我愛你,好嗎?”
原來燭慕之所以來到這裡,是想要告訴他,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情。
——視彼此為唯一的歸宿。
祁非心髒鈍鈍地被刀鋒磨著,又酸又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