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修建了一座高大的廟宇,隱隱約約還能看到有人在島上,像是移動著的黑芝麻。
“對面的孤島現在叫景明島,你們公司參與城市建設援助專案之後,就和尚城政府合作,規劃打造了現在的‘尚和景明’旅遊景點。專案之一就是夏天的每晚七點半,冬天的每晚六點半,景明島會準時亮起彩色的燈。”
燭慕手臂撐在橫杆上,整個人前傾靠著防護欄。他溫和笑著的模樣,倒是和十七歲一模一樣。
“我現在看得多了,反而沒什麼感覺了,但我覺得應該把它分享給你……我記得我教書的第一年,晚上七點半,我上完課騎著單車路過這裡,第一次看到這些燈光亮起來的時候,驚豔得說不出話,就感覺站在這裡好像有人在迎接我回家一樣,讓我獲得了一種歸屬感——我相信你也會喜歡。”
祁非走到他身邊,遠望江心,眼裡倒映出一條發光的彩色長鏈:“嗯,的確很漂亮。”
燭慕勾著嘴角,忽然換了個話題:“這一批高三學生,是我帶的第一批學生,我親手從高一教到高三。時間過得很快,就像我們當年一樣。”
燭慕偏頭,忽然盯著他問了個有趣的問題:“如果你現在對十七歲的記憶印象深刻,那麼你是不是也還記得前天老杜讓你們寫了對高考和未來的展望?”
祁非眸中閃過一絲錯愕,驚訝地看向燭慕:“你怎麼知道?”
“他的習慣三年都沒變過……不,就算到了現在,他教書的習慣也從沒變過。”燭慕微笑著喃喃加了一句,“就像我的習慣有時也會無知無覺地持續很多年。”
但總有人會不經意間記住。
大概是風太大了,他的聲音像煙霧一樣消散在空氣中。
祁非問:“什麼?”
燭慕輕笑了一下:“讓我猜猜,你不會寫了‘他和我都能考上首一大’吧?”
隨手寫的東西被當事人當面讀出來,饒是祁非也不由覺得尷尬,眼神逃避地狠狠盯著江心島。
“你怎麼知道?”
“十年前在黑板上看見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記住了。”燭慕不甚在意地說,“不過我知道你的願望完成了一半。”
“一半?”祁非彷彿忘記了尷尬,視線落回到燭慕的側臉上,“哪一半?”
“你成功考上了首一大。”
得到這個結果祁非並不意外,但燭慕的潛臺詞卻讓他心裡一咯噔,小心翼翼地瞄著燭慕的神情。
“那沒實現的另一半……?”
“你的青梅竹馬沒上成首一大。”
正好說到青梅竹馬,燭慕不禁思量起燭慕多年醫不好的心病。
如果祁非十七歲就看清對方風流的本性,是不是未來就不會再傷情至深了?
但跟失憶後的祁非說這話,他又覺得太晚,有點亡羊補牢的意味。
“青梅竹馬?”正當燭慕為了說不說而糾結,祁非皺起眉頭,一臉疑惑,“男的女的?秦廷玉嗎?”
燭慕愣愣看著他。
“那你上的是什麼大學?”祁非只關心這個。
“……首一大文學系。”燭慕猶豫地說。
“那就好。”
祁非鬆了口氣,偏過頭,幾乎無法被察覺到的微笑隱藏在燈光落到側臉上留下的一片陰影裡。
比起祁非經歷了由迷茫到安定的向好的心態轉變,燭慕卻是越發心亂如麻——他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會問那位青梅竹馬是男是女?他自己難道不是最清楚的人嗎?十一年……他們不是從初中就認識的嗎?
祁非只以為燭慕說的是秦廷玉,迎著橋上高高懸掛的路燈走了一段,忽然瞥見大橋另一端的不遠處,燈光和人群尤為密集。觀察了半天,他忽然微微一笑,拉著燭慕的手臂快速奔跑。
燭慕神思恍惚,腦袋處於放空狀態,猝不及防之下被狠拉了一把,整個人差點栽在祁非身上。
“!!……祁非?”
“前面應該就到了,好像外面還在做活動。快點燭慕,我們快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