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非點頭。
“你家庭的話……你提到過你父親三年前去到海外定居了,你哥哥依然是老樣子,一直在國外的精神病院療養,我從來沒見過。”
祁非再一點頭。
“至於生活……”一旦涉及到這方面,燭慕說話都變得艱澀。
他為難地在祁非的常住地——也就是他家——和根本不住人的烏江華宴之間搖擺不定。
最終,想著既然祁非說已經把他的日用品從烏江華宴全部搬到了他那裡去,總不能讓他回家看著空空蕩蕩的豪宅目瞪口呆,燭慕下了決定。
“你家離公司比較遠,所以你現在和我合租了一間公寓。”燭慕說完,內心就在忐忑祁非會不會提出質疑,尤其他還有能力全款在市中心再買一套房子。
好在祁非並沒有感覺有什麼不對,只是想起了剛剛秦廷玉對燭慕的稱呼,問道:“那班長呢?現在在做什麼?”
燭慕沒想到自己還能聽到這相隔了十年、熟悉又陌生的稱呼,他心神恍惚了一瞬,彷彿就在這一瞬回到了十年前。
“收作業嗎,班長?”
“借個卷子,班長——”
“隔壁要一份名單,班長。”
有時候中文的語音實在是博大精深。以前祁非喊他“班長”時,尾音勾得很厲害,單獨聽的時候就像個問句,不像現在祁非叫他“燭老師”,每說一個字聲音就會下沉一階。
只有那麼一次,他低沉含糊的“班長”說的意外地深沉,反而讓燭慕記憶猶新。
“班長,欒樹又開花了……”
燭慕道:“啊,是啊,挺好看的。”
祁非問:“……你未來還打算回尚城嗎?”
燭慕笑道:“當然了,我最希望以後能回來任教。”
祁非微微一笑:“行,那我也把公司開在這裡。”
燭慕問:“你也會回尚城來?”
祁非“嗯”了一聲。
燭慕明快笑道:“那就祝願我們下一次在尚城重逢,還是在欒樹開花的季節吧。”
回憶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肆無忌憚地補充著缺失了十年的關注。
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燭慕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還記得這麼多關於祁非的細節。
燭慕回過神就見祁非專注又疑惑地盯著他發呆的樣子,他趕緊輕咳了兩聲,說:“我正在一中任教,教高三一班和二班的語文,也是一班的班主任。”
“一班?”祁非驚訝地重複了一遍,“這麼巧。”
“確實很巧。”燭慕也說。
一班是十年前的快班,也是十年後的快班。
坐在裡面的學生換了一批又一批,冬去春來,夏接秋至。
燭慕從講臺下認真聽課的學生,變成了講臺上認真講課的老師。
而他們二十七歲與十七歲,就在這樣一種巧合下重疊。
“那我們……不,我的感情狀態呢?我還單身嗎?”祁非好奇追問道。
他內心有一種篤定,燭慕和他絕對不僅僅是簡單的朋友關系。
能知道這麼多關於他的秘辛,即使是喪失了十年的記憶,他也敢說,除了秦廷玉以外,只有一個人、一種情況,他才會把這麼多隱私透露給第三個人。
“…………到了。”
燭慕本能地迴避他炙熱的目光,因而看向了另一邊窗外。
他正糾結該怎麼開口,忽然看到了中心醫院的標識,頓時鬆了口氣,緩緩把車裡的擋板降回原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