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安大人。”
吳淮安撂下杯子:“秋媽媽,起來吧。”
她沒有撒謊。
因為這人是個男子。
他並不怯場,與其說是冷淡,不妨說是漠然。明明長著一雙笑眼,眸底卻是一片寒涼。那舉手投足間的氣派,不是什麼普通人家能養成的。
“你叫什麼名字?”吳淮安生出些趣味,“摘下面紗。”
下一瞬,那片薄薄的白紗在空中搖搖晃晃地墜下,室內眾人神色各異,即便是城主府訓練有素的侍衛也都失了態,看直了眼,更有幾個意志不堅地被驚得後退了幾步。
“嘶——”
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在屋內響起,沒有人出言訓斥他們不尊紀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面前之人身上。連坐在主位上的吳淮安都不免晃了晃神,眼底掀起驚濤駭浪。
那人神色淡然,眸中波瀾無驚:“無姓之人,單名一個思字。”
吳淮安沒有沉默很久:“你便隨城主之姓,喚作吳思吧。”
“可以。”吳思沉吟片刻,屈尊降貴地應允了。
明明城主賜姓是再榮耀不過的事,到了他這裡,反而變得勉強起來,好似是吳淮安求著他改姓一般。
“秋媽媽協助城主府辦事有功,賞紋銀千兩。”吳淮安立刻拍板,“吳思……公子自今日起作為我的義弟入住城主府,不日冊封聖女,獻舞祭天。”
半日時光,兵荒馬亂。無人在意阮孃的病況,大街小巷中都瘋傳副城主終於得了失心瘋,選了半天選了個男子當聖女祭天。
沒一會兒,吳淮安很快便被幾個貴族元老堵在了城主府裡,大罵他瘋癲,居然給一個紅袖樓出身的男子賜姓,還妄圖讓其染指祭天之典。
“你瘋了嗎?這是渡柳城,不是你的一言堂!你居然這麼草率就下了決定?這事要傳出去,豈不是要叫其他城邦恥笑我們!”
“吳淮安你怎麼對得起老城主對你的教誨?!”
吳淮安冷漠地坐著,聽著一句句熟悉至極的謾罵左耳朵你右耳朵出。他聽得辛苦,也幸苦這群老人十幾年如一日換湯不換藥的訓誡。
等到這群人罵盡興了,吳淮安的公務也批完了。他撂下筆,掀起眼皮懨懨地盯著面前的面紅耳赤的長輩們:“你們見過他,便會知道除他以外,再無人能擔這聖女一名了。”
然後不出意外又是一陣罵聲。
吳淮安木著臉,順手把吳淮堂呈上來的課業給批了,一時間不知道是被罵難受還是觀賞城主大人寫的狗爬字更頭疼。
果然,還是吳淮堂狗屁不通的遣詞造句更具有殺傷力。
吳淮安按住額頭,只感覺理智的弦一跳一跳的:“聖女大人在後院,諸位叔伯可以自行前去拜見。”
那群老頑固對他吹鬍子瞪眼了半天,什麼狠話都說了,還是耐不住性子跟著侍從一個接一個地往後院趕。
一刻鐘後,侍從來報,說老大人們都離開了。
吳淮安和手裡的狗爬字面面相覷,忽然笑了,吳淮堂那狗屁不通的文章也變得順眼了許多。
景陽樓。
“聖女啊,他就是天降的祥瑞。”
“據說聖女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真的就和仙人一樣啊!”
“那當然,你是不知道啊,安大人當時翻遍了紅袖樓,找到人直接供了起來!賜了吳姓!”
“整個紅袖樓的姑娘居然加起來都比比不過一個男子?說出去誰信啊?真是笑掉大牙了……哎哎哎!你們幹什麼!?官爺……官爺……”
巡邏的衛兵冷臉將那人擒住:“當街折辱聖女,罪無可恕,帶走!”
“大人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