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一碰那個簽啊我就知道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你居然抽中了李徵然?!”路屏山頗為頭疼,“完蛋了,李徵然可是金丹後期!”
孟長贏坐在窗前,淡定地翻著書:“怎麼,怕我打不過人家一輪遊?”
路屏山冷笑:“不,我怕下手你太重讓他輸得太難看。”
“他是金丹後期,你現在的修為對外只稱金丹初期,要是一下子碾壓太過,李長老那邊面子肯定過不去,”路屏山壓低聲音,嘆氣道,“李徵然不但是他徒弟還是他兒子,難免會有影響,咱們還要靠他在學宮斡旋,總不能下了人家的面子。”
“知道了,我有數。”孟長贏眼皮都沒抬一下,隨手翻過一頁。
傾月宗內部素來有三派,按照勢力盤踞地來看,可粗略以淩陽峰、崇禮學宮、萬書閣三地區分。崇禮學宮遵從禮教被世家把控,淩陽峰則是以謝懷卿及其師兄弟為主的掌門親傳一脈。
這兩派互相制衡多年,但自從沈青雲掌白虎印入主戒律堂後,淩陽峰實力大增,藉著戒律堂奪了不少實權,更收下不少弟子,隱隱有蓋過世家之勢。
而以路家為首的萬書閣作為中立勢力,始終沒有參與其中。他們雖然是傾月宗內最古老的世家之一,但這些年血脈凋零、子嗣不豐,所以一向低調。但從來沒人敢輕視路家,因為他們地位特殊,是傾月宗開山祖師爺遺存的血脈,路家人更是唯一能壓制歸月劍冢的存在。
他們從不參與其他兩派的鬥爭,只守著萬書閣偏安一隅——直到孟長贏和路屏山定下了友契,談好了條件。
因為路屏山不止是劍痴,還是路家四代單傳的獨子。
路屏山結結實實地嘆了口氣:“你演也給我演好點,這一回我都把我祖爺爺拉下水了,我可不想跪祠堂。既然要幹票大的,謹慎些總沒事。”
孟長贏嗯了一聲:“行,我肯定讓他輸得體體面面的。”
“我也真是服了你,自己抽簽瞎抽,反倒去關心人家。”路屏山在他對面坐下,恨鐵不成鋼,“你看陳大小姐搭理你嗎?人家根本不領情。”
“你想多了。”孟長贏輕笑,“看著有趣,隨手一指罷了。”
路屏山才不相信他的鬼話:“陳大小姐每次都一定要和你對著幹,你又何苦巴巴湊過去討人嫌?上次你讓我去幫你教她練劍,她理嗎?上上次你幫她改回成績還在淩霜榜前當眾幫她作證,她有看你一眼嗎?當舔狗是沒有出路的兄弟!你可別執迷不悟。”
嘩啦一聲,書又翻過一頁。
路屏山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說啊,那大小姐有叫過你一聲師兄嗎?”
孟長贏面無表情:“那天他要是真的叫了,估計太陽都打西邊升起了。”
“悶騷怪,我是懶得管你了,少作點吧。”路屏山扶著桌子起身,手裡轉悠著一閃一閃的白色月珠,“那邊試煉快輪到我了,先走一步,你到時候千萬別忘了要藏拙。”
“快去吧,路、師、兄。”孟長贏挑了挑眉,“別到時候趕不上,直接一輪游回來了。”
路屏山呵呵冷笑,臨走前把一張灑金花箋狠狠拍在桌上:“那也比你馬上要見大舅哥好。”
一兩萬金的海棠花箋為底,以金粉與靈礦為墨,還未湊近便能聞到上面散出清幽的海棠香氣,即使在一片陰影中,那張薄薄的信箋也會隨著光線的變化不斷變換著柔和的光澤。
孟長贏眉心微動:“什麼意思?”
“這種好事兒當然要你自己慢慢琢磨嘍!”路屏山跑得飛快,“加油,好兄弟!”
他離開時帶起一陣旋風,那張價值萬金的灑金花箋被帶著在空中打了個轉,最後慢慢悠悠落在了地上。
手裡的書又翻過幾頁,少年無聲地合上書,撂在桌上,俯身撿起那張謄寫著簪花小楷的花箋。
「夜半,苔雲鎮,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