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珩點頭接過，而後在江文彬滿眼期待的神色下，挑起了一口面往嘴裡塞。
剎那間，一股鹹得難以言喻的味道擴散於味蕾間，令江珩眉宇間的皺褶更深，“爸，您是不是又把鹽當配菜放了？”
他抬眸，脫口而出就是一聲打趣。
不存在芥蒂與彆扭，是輕鬆自在的交流。
這些年，江文彬何時能夠聽到江珩不再冷漠的話？
所以此刻的他，面對少年突如其來的打趣，儼然是無法及時緩過神來的，在稍頓片刻後，才爽朗的笑出聲，笑中帶淚。
江珩又繼續低垂眸，嚐了口面。
確實跟當初一樣的鹹。
不一樣的，或許是不再年輕的父親，和已經逝世的母親。
觸景生情，對母親的思念便如同海嘯般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爸……”他將筷子擺平橫放在碗的兩端，繼而問了句:“你想媽了嗎？”
夜，冷寂幽寒。
少年平靜的聲音中，更是藏匿著數之不盡的孤獨。
聞言，江文彬支撐在餐桌上的手臂輕微抖動，強忍住即將土崩瓦解的，迸發而出的，那種失去愛妻的疼痛，就要開口。
可少年卻似乎並不打算等他回答，捷足先登道:“我想媽了。”
氣息不穩，幾分情難自抑的顫意輕而易舉就能聽出來。
我想媽了。
僅僅幾個字，卻像極了滾燙的熔漿，灼燙了江文彬的耳膜，心臟更像是要被徹底活剜似的，疼得他快要昏厥過去。
極度隱忍著悲傷，適應莫大的窒息感，顫巍巍的把手臂抬起，摁在少年的肩膀上，“我……我也很想她，無時無刻都在想她。”
其實，在妻子走後的這些年期間，考慮到江珩年齡還小，需要人照顧，那群親戚就時常故作關切的唸叨他應該再婚。
可他，從來都是充耳不聞，內心沒有因此動搖過半分。
原因很簡單，他愛何惠。
唯一的妻子也只能是何惠。
不會因為她的離世而改變。
他也堅信的認為，江珩絕對不會希望他再娶。
畢竟少年如此的缺乏安全感，這樣做的結果，只會令他認為，自己早已把妻子忘卻，從而導致隔閡更深。
所以，他從未有過再婚的念頭。
江珩自然不知道江文彬心裡是怎麼想的，對方沒主動提過，他自然也不會去問。
但是江文彬此刻的回答，確實讓江珩音隱約慌亂的心平靜了不少。
還好，父親還是愛著母親的，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沖淡。
“爸，你跟媽以前過得是不是特別辛苦？”
良久，江珩才繼續話題。
“你姜叔都跟你說了？”江文彬略顯驚訝，心裡頭更是忍不住腹誹姜啟淵的嘴真是太能漏風了。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願再裝傻充愣，繼續隱瞞，直接點頭預設，“的確很辛苦，但同時，卻也很幸福。”
語畢，就迎上江珩疑惑不解的眼神，他便繼續將剩餘的內容吐露出:“因為每當我結束工作回到家後，都能吃到你媽做的熱騰騰的飯菜，聽到她的關切問候，看到她眼底的疼惜愛意，突然就覺得一天的倦感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