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事,為之奈何?”
公子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鱗氏。他們今番沒有拿到任何的優勢,晚上士兵也不可能如同官兵一樣,得到很好的照顧,戰力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箭矢也不夠用了,還要浪費氣力去打劫野人,以免捱餓。叛軍上下一度肅然,絕望的氣氛如同陰雲一般,盤旋不定。
“明日打草谷、退兵。”
公子盻喟然長嘆,他喚來心腹之人:“明天,你再北上,找山戎碰碰運氣。”
…
自古以來,敵前撤退都是兵家最大的考驗。昔日拿破崙從莫斯科撤軍,之前法軍未嘗一敗,但俄軍藉著西伯利亞的寒冬,銜尾直追,大小四十餘仗,不曾一敗的拿破崙也對此束手無策。數十萬大軍能活命回到法國的只剩下兩萬人。
有明一朝,孫傳庭面對闖營的追擊,逃出生天者亦不過兩位之數。
公子盻在劫掠糧草後,一早就踏上了人生中最艱險的旅途,彷彿李世石被阿爾法狗逼上了漫長的治孤之路。
因為沒有了強力的騎兵,杵臼的部隊慢慢地尾隨著公子盻的軍隊。
宛如附骨之蛆,叛軍無論如何也甩不掉緊追不捨的官兵。
商丘的國人自發地為官兵提供追擊的糧昧,使得杵臼計程車兵能夠長時間地保持充盈的體力。
人類是世界上最擅長追擊的獵者。即使麋鹿可以在短時間內迅速拉開和人類的距離。但是憑藉不依不撓的追蹤,麋鹿沒有時間覓食,最終總會成為耐力持久的漢子的盤中餐。
叛軍亦然。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叛軍的行軍越來越遲緩。面對如影隨形的追擊,叛軍搭建的臨時營地,越來越簡陋,尋找水源,伐木取材,這些瑣事一次次消耗著叛軍士兵的體能。
但是劫掠來的糧草始終有限,士兵們的伙食從一天兩頓,減少到了兩天三頓,戰馬也因為沒有及時找到水草豐茂的寶地而逐漸掉膘。
“照這個速度走下去,我們十天都未必到達鞌地。”
公子盻憂心忡忡地說道。
春秋行軍,一天的距離大約是三十里(周制),是為一舍。現在叛軍走幾個時辰就要停下來安營紮寨,以免被追兵幹掉。三天都走不了一舍。
“這麼走下去,遲早要斷糧。”窮途末路的公子盻期盼著杵臼如同在國都時候的那樣,託大一頭撞上深溝高壘的營牆,那樣或許還有一線機會。
可惜再也沒有可以凌虐的國人作為人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