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騎士們調轉韁繩。
“哼,言而無信,無恥至極!”軻的嘴角單側下意識地向上方一斜,鼻子皺了皺,頰肌微微上提,輕蔑道:“你們最多殺了我,想要追上他們,不過是痴心妄想罷了。”
“賤庶!”公孫鍾離胯部一提,強勁有力的右腿一下掃在軻的鼻樑上,把他踢得栽倒在地上,一雙鼻孔止不住地冒血。
“住手!”杵臼大聲呵斥,他鬚髮繚亂,衣衫不整,眼睛裡佈滿了血絲:“孤一人是國君,孤一人說話算話,不得下令追擊遷走的野人,也不得對他無禮。”
杵臼彎下腰,把趴在地上的軻扶起:“給他弄點吃食,多加一點肉羹。”
軻一個肘擊頂開了杵臼的手,小眼睛瞪了杵臼一眼:“昏君,休要在此惺惺作態。要殺就殺,何必作弄於人。”
公孫鍾離怒髮衝冠,抬手就要給軻兩個大耳刮子,杵臼一把制止了他。
“不可,千錯萬錯,都是孤一人的錯,他對孤一人的怨恨,也在常理之間。”
公孫孔叔拱手道:“君上即位以來,操勞國務,不曾驕奢淫逸,何來過錯?”
樂豫亦皺眉:“此言得之。這些野人以刀兵凌迫君主,天下之惡,無過於此,若不能窮治其罪,何以安社稷,申明禮法?”
杵臼深深地看了他們一眼,一甩袖子:“你們隨孤一人來看看。”
他大踏步進入野人的屋舍:“這樣漏風漏水的竹房,你們住過嗎?
我可是住了數日。”
公孫孔叔搖搖頭,面色漸漸凝重了起來,樂豫卻神色坦然。
“孤一人吃剩了的碗,他們還要把碗壁上的油沫吃乾淨。”杵臼把黑陶製作的碗拿給他們看。
公孫孔數面有慚色,樂豫卻道:“貴庶有別。”
“孤一人啃過的骨頭,他們還要敲開吸骨髓。
男人們上半身穿不起衣服,一年到頭嘴巴里都沒有幾滴油水。
不經歷這一番磨難,孤一人都不知道孤一人的子民已經快活不下去了。這些都是孤一人的政失。”
杵臼不自覺地抬頭,掩飾微微溼潤的眼眶,陽光穿越山菠蘿的葉子,照射在他的眼膜上居然有些刺痛的感覺:“孤一人一定要查清其中的緣由,到底是誰殘害郊隧。”
“君上明見萬里。在之前的談判中,臣發現本地的輿人似有盤剝之舉,獄卒也有所勾連。他們在外面魚肉,惡名都推在君上的身上。”公孫孔叔一握拳:“這些人都是三桓、大司寇華大夫的部下,以臣愚見,應當與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看來公族與吏員都不乾淨了。”杵臼深深地看了樂豫一眼,樂豫心中一顫——他是執政卿,發生這樣的黑幕,他很難洗脫責任,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杵臼折返到軻的跟前,親手替他鬆綁,聞言道:“你可以走了,不會有人追殺你。”
軻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不發一言。
“不過離開前,你可以跟我講講輿人、使費、號草和牢獄的事情嗎?孤一人要肅清國政,嚴懲一批蟊蟲。”杵臼誠摯地懇求,熱乎乎的餐食被端到軻的身前,後者也不客氣,大口大口地開始扒拉著食物。
“那天,輿人來到了這裡……”
軻緩緩地開口,把盤剝之苦和牢獄之災,娓娓道來。
“孤一人一定會嚴懲這些欺上瞞下的禍害!”杵臼一臉鄭重的顏色:“過去,孤一人被矇蔽得太厲害,我保證,這些殘害過你們的官吏,一個都不會逃脫應有的懲戒。孤一人向你保證,向漫天的神人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