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終於不用把這份便當帶回家了。
“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了。”
女孩是想多呆一會兒,但顯然有她在,他不好意思開啟袋子裡面的餐盒,她對他笑笑說了句:“吃完不用洗,我帶回去洗就好!”
她抿嘴,微帶羞澀地對他小小揮了一下手,動作青澀可愛:“拜拜”
那聲音……溫柔甜美,更襯雙頰微赧。
東野承歡忘了快速眨眼,眶中就有微光晃動,他對著女孩走去的背影說:“謝謝你……”女孩卻似乎聽到了,腳步一緩,偏了一下身但沒有回頭。他看到女孩的唇角微挑——她在微笑,對身後微笑。
女孩的手藝不錯,不如晶晶,但也有得一比。東野承歡沒時間細品,一陣裝填全下了肚,才覺肚子飽脹得厲害,吃撐了。
……曾經捱餓的年月,過來人有句話叫:寧願撐著人,不讓飯佔盆。說的是飯吃撐了可以慢慢消化,在盆子裡放久變餿了就不能吃了,就浪費了,是不能被容忍的。
可是那年月,除了朱漆門內,又有誰吃撐過?痴心妄想罷了。但這話擺在東野承歡面前,此時便真是個正兒八經的道理。
他從來不願意浪費食物;以為食物是上天的恩賜,浪費食物是可恥的褻瀆!
女孩子的餐盒到底洗到什麼程度才算乾淨?他心裡沒個衡量準星,當他洗到第五遍的時候,突然想起某島國人的餐廳裡規定餐具必需洗七遍才算乾淨,於是他又洗了兩遍。
其實當他洗到第三遍的時候就已經再看不出乾淨程度的變化了,但還是出於某種禮貌和感激之情,仍一遍遍細心去洗。
準確的說,他把那三隻餐盒洗了八遍,在他想到島國的時候多洗了一遍忘了數。但他身後的女孩沒忘,而她也想到了在大學校園中聽某講世貿課題的教授,振振有詞講到某島國人洗盤子的時候,是洗七遍。至於那教授後面還講到了些什麼她沒心思去想,因為她還要專心數數,每遍三隻,每隻八遍,共洗幾遍?
這是道簡單的數學題,女孩連著算了好多遍,總也算不出答案——透明的餐盒和淡粉色的蓋子在洗濯盆裡繞來繞去,像變戲法;她心不在焉,一直擔心他突然停手回頭看見她,那樣會有些尷尬。
當他終於停手,女孩在心裡叫喊一聲:“八遍!比島國人多洗一遍!”心裡就泛生出一點兒小激動,趁著他還沒有轉移注意力就從盥洗間的門外逃開了。
由於吃得太飽,東野承歡坐不下,只能站著看資料,他不得不雙肘撐著窗臺,雙手端著檔案斜對著窗外看。本想去女孩的辦公室送還餐盒,又感覺似乎不妥,不免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誤會,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女孩過會兒一定會過來取。
此下肚子飽脹,心裡也不怎麼舒服——所謂無功不受祿,平白受人恩惠,難免會多多少少產生心理負擔,況且對方還是一個漂亮女孩子——他甚至想到:萬一這女孩對他有意思,再這般一來二去,可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收場了。
下次,忘了帶自己也一定不要忘記帶午餐!東野承歡下定決心。一遍遍重複著這個意念,以加深印象。
女孩來收餐盒,看得出她很歡喜,心情難掩些許外溢的激動。東野承歡少不得一番溢美之辭,特別是女孩的手藝,更是讚了幾贊,除卻必要的恭維話,他是打內心裡感激,同時也真的女孩做的飯菜很合他的口味,雖說他沒有挑食的毛病,並不代表他的味蕾消極怠工,事實上它們工作起來還挺勤奮。
女孩高高興興提著餐盒就走了,臉上又有微羞顏色。
東野承歡驚恐地發現:女孩身上,散發出一種若有似無的動了某種情感的荷爾蒙!……
華燈齊上,這大城已進入不夜城狀態,當東野承歡走出一樓大廳時,腦子裡面哄哄沉沉的,直感到頭重腳輕。
晶晶已經等了他三個小時。
對於一個等男朋友下班的一腔焦切的女孩子來說,三個小時著實難捱。東野承歡一出門,晶晶就衝了過去……
抱緊他,誓要把這三個小時的煎熬等待中所蒙受的一切虧損從他的胸懷裡討回來!
此時無聲勝有聲,東野承歡滿心愧疚,自感虧負晶晶良多,更感到自己是多麼的渺小無力。
懷抱,更緊了些。
有一道羨慕的目光,從身後大樓的二十一樓的某扇窗,投在這對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男女身上。那道目光的主人食指託了託鼻樑上的眼鏡,委屈地為這對男女送上不由衷的祝福。
或許,當他正式入職(她認為此乃鐵板釘釘,他的能力有目共睹),天長日久,說不定我可以撿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