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小小的白色的襯衣做的遮陽傘,傘撐就是她男朋友的兩隻手臂,和一路為她遮擋大半個身子陰涼的胸膛。
慢慢的,晶晶的臉就沒那麼紅了。她想哭,又不敢哭。她想把那傘移到她男朋友的頭上,又不敢開口,她看到他的眼裡又恨又痛的目光。
他的眼睛告訴她,你要敢開口,我就揍你!
她沒見過他的眼睛發飆,心裡就打怵,她又疼又怕,莫奈何只好乖乖回頭繼續排隊。
驀然回首幾多回,你……是那隻遮陽傘……
東野承歡暴露在太陽下的面板水光瀲灩,像被曬出了油,汗流進眼睛裡,他眨了眨眼,汗水就從各個角度又逃了出來。他的胳膊練就了一副鋼鐵品性,肌群明晰的肌肉隱現拉絲,彷彿永遠不會疲累下垂。
有女孩看直了這一幕,忽扭回頭瞪住身旁的男孩子,又在那小子腰窩處擰他的皮肉,但也沒能使他脫了襯衣。
那小子眼神猶猶豫豫,舉棋不定,或許他以為,再怎麼表現也是遲了,總比不過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午後一點多鐘,廣場上的求職與被求職者已基本散盡,只留下滿地狼藉。雖有廣播,各招聘單位須把求職者簡歷和宣傳海報及相關物品清場時全部帶走,但廣播是沒什麼執行權威和效力的。加之求職者撇下的各種垃圾,滿廣場風吹紙張飛,塑膠袋迎風一鼓飄飄然飛舞,飲料瓶‘咕嚕嚕’亂滾,半乾不溼的衛生紙團、隨地都是痰。
卻不知那些風捲飄飛的紙張中,恰否有東野承歡的簡歷在裡頭……?
晚間,晶晶躺在床上,臉還略略紅著。青青在旁邊伺候她,看出她有輕度中暑跡象。
也不知青青喂她喝的什麼,味道不怎麼好,但喝過之後頭腦裡面慢慢清涼了許多,也不覺得噁心了,就覺著肚子餓,想吃東西。
青青只給她弄來些小點心,不許她多吃。她瞄了瞄青青氣呼呼的臉,想多吃些又不敢跟她犟,還是按下了饞蟲。
“那傢伙也真是的,一點不知道疼人!”青青忍不住發火,臉蛋兒不知是不是氣得,像晶晶一樣紅。
“你別怪他了,都是我,……我……”晶晶心疼男朋友慌為他辯護,一瞅青青瞬時臉色不大好看,聲音又低下去,不敢看她。
眼淚從青青的眼睛裡面呼拉拉地往下掉,她心疼自己的姐妹,又氣那傢伙沒人性!
“八塊腹肌又怎樣!胸肌發達又怎樣!一樣沒腦子!”青青一想到那一身肌肉的傢伙,不免把他黑化、醜惡化,就與專欺負女孩子家的流氓劃上了等號。但那八塊腹肌就像烙在她心坎兒裡的印記,怎麼擦也擦不去。她本還想總結續罵一句“胸大無腦的傢伙!”一低頭怎麼也看不到自己的小腹,腦中忽一絲清明,才想起怕是不能對號入座,差點兒歪打在了自家姐們兒身上,暗道一聲“還好姑奶奶腦子轉得快!”一時腦筋給這傢伙氣糊塗了,險險沒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胸口。
受了一中午太陽公公的氣,共投出去三份簡歷,至於有沒有戲,也只有等著,著急不得。
姐妹受罪,青青還是想知道當時的情形,至少討厭起那個傢伙來,也還有個真憑實據。晶晶便把那一番又熱又鬧的人山人海捋了一遍。
捋到至關鍵處,青青雙眸乍然就放出光彩:
“真的啊!那傢伙真的脫了!”青青神情誇了一張,指著晶晶鼻尖,威嚇道:“可不許騙我,不然打你屁股!”,還揚起手來以示‘誠’意。
“幹麼騙你!你是沒見那女孩兒傻傻看過來幾眼,回頭就掐(其實是擰)她男朋友的肚皮(是腰)!”晶晶說這話,傻傻冒出甜蜜蜜的柔情。
青青忽然小嘴裡悲苦,就失了興致,躺到晶晶旁邊,身子擺成一個優美的大字,就慨嘆起了牢騷:“沒人性啊!沒人性啊!……”,也不知她意所何指。忽又想起另外一件‘沒人性’,青青翻了個身,手託香腮,大眼巴巴地望著晶晶的側臉問:“他……,那傢伙真的能做三十個?”
跨度有點大,晶晶一時被遮陽傘分了心,沒聽明白她這是問的哪一部分,扭過臉淡淡與她對望:“啊?什麼?”
“啊什麼啊!耳朵里長草啦!?”青青沒好氣兒地懟她,倒把她提點醒了。
“這還有假!不是跟你說了我數著的呢!”那番甜蜜事件再度被青青勾起,端得也還是回味無窮,儘管已不知被她沒日沒夜咀嚼了多少回,越嚼越有味兒。
“你不知道,先開始幾個他做的挺順,跟個自動回彈的加溫按摩軟床似的……我就想給他增加點兒難度,他一發力要起我就扭動,他怕我掉下去趕緊保持平衡叫我別亂動,我說摔下去就怨你!他不敢大意,有好幾個起到一半就被我壓趴下了,不算!”晶晶停下來,嘴裡嗚噥了幾下,“如果我不鬧他,……興許也能做個四五十個。”
“厚臉皮!”青青沒來由一句,十分著惱,卻不知這惱是為哪般原由。
“誰厚臉皮?”
“你!”
“誰厚……?”
“就你!”
“誰!”
“你!”
“……”
二女滾打在床上。
然後,就抱在一起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