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能殺我,末將只是聽命行事。”
“聽命行事,哼!本爵以錦衣衛指揮僉事的身份,現在懷疑你貪汙公帑,欺壓軍戶,來人!拿下,押解北鎮撫司詔獄去審問。”
那千戶整個人都癱倒,他忘了陳夏還是錦衣衛,而且是實職的指揮僉事,有權調查任何官員。
要是沒把柄胡亂抓人,自然是不行的,可自己撞上槍口,地上還有多名被毆打的軍戶,他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等被人綁住後,他才尖叫起來道:“大人饒命,小人招供,是南京兵部侍郎阮大人命我等故意鬧事的……”
他這一坦白,陳夏止住士卒,請王洽親自審問,馬上一份彈劾奏章,被八百里快馬送進京中。
南京兵部右侍郎阮大鋮,這是個熟悉的人物,歷史上此時是被罷免的,但在這世界,東林黨勢力大減後,他並沒有辭官。
此人是典型的牆頭草,原本是高攀龍的學生,又是左光斗的同鄉,最早的鐵桿東林黨人。
可由於一場官位的爭奪,左光斗舉薦他,可趙~南星和楊漣卻青睞於魏大中,讓他落選了。
因而轉投魏忠賢,登上高位,成為反對東林黨的槍桿子,可又害怕東林黨勢力太大而辭官。
但不能否認阮大鋮是個才子,不僅文采斐然,更兼精於戲劇,應該說為崑曲他做出極大的貢獻。
臘月二十一日,阮大鋮被罷官,那位千戶更慘,要不是陳夏手下留情,恐怕真被判死刑,但也被充軍西北,家產充公。
聖旨下達後,訊息傳到伯爵府,李香君不忍說道:“少爺為何不仁慈一點,他這只是被人利用,充軍會不會太重了些?”
陳夏悠閒的坐在軟榻上,聽她這話伸手抱過她道:“香香可憐他,可想過那些被他毆打的軍戶,還有以前被他欺壓之人,他們是如何的悽慘?”
李香君欲言又止,陳夏明白她這是感同身受的緣故,香君出身武官家庭,父親因為得罪閹黨而被害,她才小小年紀被賣入教坊司。
她應該算是命好的,遇上正直善良的李貞麗,不然會更慘。
“這樣吧香兒,少爺帶你去看看軍戶的生活。”
陳夏可不想讓她留下陰影,索性叫上侍妾侍女們一起出門,至於蕭玉、娜木鐘她們就不用了。
這些人雖說久居高位,可經歷的事多了,根本不需要他教育。
按慣例,臘月二十三舉國休假,現在工地上已經很少人了,古代祭灶必須男人在家,那些遠一些的軍戶都提前放假。
陳夏沒帶她們去工地,而是去了最近的一個百戶所。
一進去後差別就看出來了,參加工地建設的軍戶,今年過年都富足許多。
可沒去的軍戶,家徒四壁都是輕的,一家家跟乞丐相比也贏不了多少。
破爛的衣裳,小孩甚至沒衣服穿的都有,掀開鍋,看到的是能照出影子的,不知道算不算粥。
原本抱著教育自家這些女孩去的陳夏,自己都眼圈紅了。
他其實知道大明軍戶的悽慘,可沒親眼看過畢竟感受不深,今天也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
“香兒還覺的處置太重嗎?”
陳夏的聲音很低沉,李香君此時滿眼都是淚水,同行的陳圓圓她們,一個個都抹著眼淚。
“少爺我們幫幫他們吧,香兒可以少吃點,不買新衣服了。”
李香君沒回答他的話,而是滿眼希翼的望著他。
陳夏嘆口氣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咱們能幫一個百戶所,甚至千戶所,可南直隸三十萬軍戶,大明全天下還有多少!”
“不!少爺,我們不知道其他人,但眼前看到的先幫不好嗎?”
陳夏拍拍她的肩膀,點點頭道:“好!至少這個年讓他們過好。”
眾女歡呼起來,陳夏卻陷入沉思當中,心中默默的做出一個決定,一個很早就設想但卻一直沒實施的決定。
“咱們回去吧,通知管家準備糧食和棉布,松江府之內所有衛所清查一遍,凡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發給一個月的口糧和布匹,先把這年過了。”
松江府轟動了,金山衛所屬的百戶所一共有四個,除本衛外還有吳淞江所、寶山所、南匯嘴中後所和青村中前所。
連同軍戶家屬共有兩萬多人,除去參加勞工的七千多人外,剩下近一萬四千人,全部領到口糧和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