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有,這樣神的胚胎會很容易上鉤,離開神葬所進入他的主場作戰。
他又希望沒有,如此一來橘政宗只是進行了一場刺激的單人深潛。
聆聽著耳機中的資訊,愷撒忽然笑了笑。
“所以呢?你讓我們聽耳機中的聲音是想證明些什麼?艙體裡面的是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假人而已,而你對著這個假人已經付出了太多的真情實感。”他照舊還是那種無所謂的態度。
“不論影武者究竟有多少具,但王將只有一個。一旦神的胚胎暴露在本家眼前,王將的真身一定會出現。那時候就能證明橘政宗和王將並非是同一人。”源稚生環顧眾人,淡淡地說,“到時候我需要一個交代。”
“聽起來很美好。但你的推斷想要成立,至少需要三項條件。”愷撒向著源稚生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橘政宗絕對不能活著回來。不然即便你們打碎了神的胚胎打死了出現的王將。但橘政宗很可能就是王將真身。他只要還活著,在蛇岐八家中的影響力照樣遠強於你,他會用破碎的胚胎做什麼誰都不知道。”
“第二,海底出現的真的是神的胚胎而不是什麼其他生物,像龍族亞種之類的。否則出手搶奪的絕對不會是王將。”
“第三,不論是影武者還是真身,總之你設想中的王將真的出現了。”
“所以你希不希望這三項條件成立呢?”愷撒最後問。
源稚生沒有理他,轉身撥開了眾人,在當中強行擠出了一條道路,最後站在繪梨衣的身旁同樣俯瞰著底下。
“我不知道。”他幾乎微不可聞地回答。
“看吶,稚生。”耳機中忽然傳來了橘政宗除例行通報之外的聲音,矢吹櫻立刻呈上了電腦,螢幕上顯示出的是一張蒼老的面容。
“注意看這些銀色的小魚。”
橘政宗伸手把艙體內的一個攝像頭調整角度,藉著外部光源照亮海水,於是源稚生和附近的眾人也共享了深潛器當中的視野。
電腦分屏出外部的攝像頭,他們得以看到了此時內外全景。
銀色的小魚大概只有不到十公分,它們被燈光吸引,成群結隊擦著玻璃遊過,圍繞著深潛器轉成了一圈圈夢幻般的圓環。
修長的艙體在迷濛的燈光中變成一枚銀梭,艙體繼續向下深潛帶動水流,銀色魚群順著水流翩遷,像是飛梭穿針引線而過,
源稚生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他是在山裡長大的孩子,後來即便到了東京也沒有閒情逸致上海洋館補習,而卡塞爾學院更不會停下來教授給學生們這些美學範疇的內容,即便有貴族禮儀課也只是為了特工潛入服務。
“很美是吧。”橘政宗看不到須彌座上的情景,他只以為這是自己和中控室的對話,他素來嚴肅的臉上此時顯出與平日迥異的眉飛色舞。
“在你小時候,我曾經答應帶你去海洋館看大鯊魚。但因為實在太忙所有從來沒有做到。你那時候又是個聽話的乖孩子,我不說你就絕對不會主動問,最後等我想起這件事的時候你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不再會貼著玻璃牆對遊過的大白鯊喊‘すごい’了……”
橘政宗將往事娓娓道來,那些曾經以為被塵封的記憶忽然明亮清晰起來,隔著數公里厚的海水一點點向上浮現,變成氣泡,變成雲團,變成一滴雨,落在源稚生的頭頂。
他有一瞬間清明,悲傷也如同雨水般淅淅瀝瀝。
“現在我就要進入神的領域了。”橘政宗最後說。
那張老人的臉移開了。
螢幕上出現的景象讓愷撒深深吸了一口氣。
長達數千公里的岩層裂痕一直綿延向視線盡頭,金紅色的岩漿被海水壓著靜默流淌,按道理來說高溫與冰冷的海水相遇應該有霧氣盈天。
但高壓將剛剛離開岩漿的水蒸氣重新液化成海水,整個過程如電光火石般迅速。
偶爾有夭矯的黑影在岩漿上面閃現又消失。一如地獄中群魔亂舞。
“我即將抵達……抵達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