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蘇頌看來也是個貪官?”
北宋的文官集團在民間的風評歷來不高,尤其是對於王通這類理科生而言,自帶先天性的刻板印象。
在他的記憶裡一提及宋朝宰相,想到的就是黨爭、蔡京、王黼、北宋六賊這些字眼兒,尤其是聽聞蘇頌還是北宋末期的宰相,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貪官的念頭。
不過朱祁鎮很快便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想法:
“非也非也,王先生,您這次可就猜錯了。”
“宰相和貪官之間並沒有直接的關係,例如北宋的最後一任宰相何慄,在職期間恪盡職守,不畏權貴,為此甚至惹怒過宋徽宗被外放過。”
“後來汴梁城破,何慄自知無力迴天,羞憤中絕食而死,民族英雄或許談不上,但豎根大拇指說句有氣節還是擔得起的。”
“又譬如金人嘴裡的宗澤宗爺爺等等北宋的文官集團有奸佞不假,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是貪官。”
“何慄宗澤如此,這位宰相蘇頌同樣如此。”
“.”
王通聞言頓時一愣,回過神後臉色若有所思。
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當年崇禎皇帝上吊的時候身邊還有個秉筆太監王承恩與他忠貞共死呢,遑論北宋偌大的文官集團了。
單純因為蘇頌與蔡京王黼都是宰相,就對他下了個貪官的定義.確實有點不嚴謹也不厚道。
隨後王通撓了撓頭髮,用小動作舒緩了自己的尷尬:
“朱先生,聽您這樣說這位蘇頌莫非是個能吏?”
“能吏嘛”
朱祁鎮斟酌了一會兒,解釋道:
“怎麼說呢,蘇頌這個人有點特殊,和傳統概念裡的宰相可能有點不一樣。”
“譬如上頭我提到的何慄,他屬於一位很典型的政治家,扳倒過六賊之一的王黼以及其黨羽,功績在於清理官場。”
“而蘇頌這位宰相卻從不參與黨爭,他的主要精力與成就都集中在了工科方面——當然了,文集之類的文學創作還是有的。”
“工科?”
王通眨了眨眼,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了一個例子:
“就是類似都江堰那樣的工程?”
朱祁鎮笑了笑,也沒直接否定王通:
“概念上類似,但工程量上肯定沒有那麼龐大,畢竟都江堰只有一個工程嘛,而蘇頌的成就卻有很多。”
“譬如蘇頌負責建造過水運儀象臺,這是世界上最早的天文鐘,也是華夏古代天文儀器製造史上最頂峰。”
“整座儀器高約12米,寬約7米,雖然原物已經被毀於戰亂,但蘇頌的機械圖紙卻完整保留了下來,就像埃及的金字塔一樣,屬於全球範圍都公認的成就。”
“另外他還收錄過《本草圖經》,《新儀象法要》,蘇頌星圖等諸多著作.”
作為被俘虜後都能在瓦刺部落瘋狂游龍的社交狂人,朱祁鎮的口才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雖然畫風上有點違和,但做起介紹的時候卻簡直是超巨級別的導遊。
前後不過三言兩語,他便將蘇頌的履歷介紹了一遍,其中有些讀起來都很拗口的古詞他都能用通俗的現代話給解釋開來。
隨著朱祁鎮的介紹,蘇頌的形象也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官至宰相卻鮮少參政,甚至有幾分獨立於朝堂之外,日夜所思都是天文地理,在北宋滅亡之前創造過人類古代理工學的巔峰之作
幾分鐘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