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食指又在桌上寫了一個黨字。
“以文伯父三年前判饒州府的政績該是早早的越級升職的,然而如今才升知江寧府,這點有些不合當朝禮法,這三年間似乎有什麼阻力困擾著文伯父的仕途。”
在盞子裡撥出一點茶水,林抒清又寫了一個王字。
“這原本是我自己的猜想,今天見到王老先生,我便敢確定心中的猜想了。”
林成順和梁萱梅聽的一愣一愣的,這三年間他們兩一心撲在商業版圖上面,這裡山高皇帝遠的,誰有事沒事打聽朝堂訊息。
“你是說變法之爭?”原本對事漠不關心的林業局忽然認真的說道。
能捆住政績優品的官員晉升,可見這股阻力之大。
“沒錯。”林抒清雙手合攏搓著手繼續補充道:“國家變法自然會損害到一些人的利益,朝廷的官員本就是一張由利益編織而成的關係網。文伯父此人老成謹慎,不是見清風向他是不可能揚幡起航的。前幾年朝中因為變法事宜弄的局勢不明朗,我想文伯父當時定是沒有隨意站隊,該是中立之臣,然熙寧八年提出變法的王老先生被二黜,濃煙迷霧自然又變的稀薄。”
“等等,姑娘你說了這麼多,這同我裝傻有何干系所在嗎?”林成順連忙問道。
作為林家的家主,江寧府有頭有臉的人物,在名聲口碑上由奢入儉真的很難。
林抒清抿著嘴又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兩字。
“兩件事,一則是文伯父想把千潯許配給我家哥哥的拉攏之意,這便是保守派。二則是王老先生對於變法過於執著,上又有官家鼎力支援,今後怕是不能安分,這便是激進派。”
“文伯伯要把千潯許給我?這事我怎麼不知道?”極力壓制著心中的疑問等林抒清講完,林業局一臉驚訝。
“這幾天事比較多,都是你們你爺倆的事情,我乏了,想知道什麼找你父親問,我和抒清先去休息了。”
梁萱梅無奈的搖了搖頭,作為現代人,他們一家人骨子裡就是激進的,然對於這事激進著急並沒有好下場。
“爹爹,這就是你們早上在馬車中談論的話是吧?”
“你就甭想了,你一沒功名,二沒背景,家裡還是商賈,人家母親看不上你,更看不上咱家,你老子昨天因為這事都被人家給趕了出來。”
梁萱梅牽著林抒清走在長廊中,她眉頭緊鎖。
“母親,凡事有哥哥在,我們家小心點會沒事的。”林抒清見狀安慰道。
神色失落,眉心緊擰,梁萱梅有些抱怨的說:“當初我就說不要留在饒州府,同當官的打交道準沒好處,你爹爹就是不聽,這下陷進去了,也不知幾時才能出來。”
林抒清回頭朝廳內看了眼。
當初初來乍到,根本就顧不及計劃什麼,抱住救命稻草自然會使勁往上爬,這些東西都是不可控的。
……
晚間。
舒舒服服沐完浴的林抒清雙手環抱著膝蓋在床上看著一旁的燈芯發呆。
“姑娘,姑娘……”
海棠的聲音在耳邊接連響起,林抒清“哦”了一聲。
“姑娘你望著燈芯望了好些時間,這樣是很容易傷到眼睛的,姑娘你還好嗎?”
盯著燈芯看到現在至少有一刻鐘了,林抒清憨笑的撓了撓頭,她縮排被褥裡面。
“海棠,我沒事,你也早點去休息吧!”
“姑娘就不要擔心海棠了,今日這事著實嚇人,桂橘後面都在偷偷抹眼淚呢,如今都過了去了,姑娘切莫多想才是。”
海棠輕聲安慰道,今日這事把她也嚇的夠嗆,長這麼大見到過最大的官也就是八品知縣,今天見到當朝前宰輔,這直接顛覆了她的價值觀。
“好的。”
林抒清臉露微笑,她拉著被褥沒過臉頰上的兩個酒窩,大眼睛眨了眨。
“姑娘安睡。”
按了房裡的蠟燭,海棠拿著照路的油燈輕聲推門出去。
把手從被褥裡面伸出來,林抒清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沉思,見到王老先生,他感觸良多。
先生的變法失敗,真乃是時代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