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又說了,你可拉倒吧,孔夫子帶著弟子,周遊列國,都沒人用他。
諸子百家,那麼多先賢,能得到君王重用,立下赫赫功勳,又得到萬民敬仰,幾乎就沒有。
道家講無為,儒家講仁政,這在先秦都是靠邊站的。
兵家法家倒是被君王推崇,可問題是這兩家在民間名聲都不怎麼樣。
只有咱張相公,以堂堂之師,煌煌之學,治國撫民,千古一人!
身在軍前的張希孟,已經隱隱有所察覺,他揉了揉太陽穴,無奈對夫人道:“我是不是有點太高調了?按理說這一次出征,這麼大的彩頭,我不該摻和,還是應該留給陛下才是。”
江楠一邊織著毛衣,一邊笑道:“怎麼,擔心功高震主了?你要是擔心,就退歸林下,老老實實在家裡帶孩子,反正我也能養家活口。”
張希孟翻了翻眼皮,好笑道:“夫人還真是有志氣!”
江楠輕笑道:“還能怎麼辦?老爺難道不知道,這是陛下有意把你推到這個位置上,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接得住了。”
張希孟當真好奇道:“夫人怎麼這麼說?”
江楠乾脆放下了手裡的織針,笑道:“這有什麼難猜的!都這麼多年了,陛下雖然雄才大略,但過於剛勐,有失精巧。老爺則是心思縝密,佈局謀篇,天下無雙。你們兩個人才是真正珠聯璧合,配合默契,連我這個枕邊人都要嫉妒了。”
張希孟一怔,“你不要胡說啊!”
“什麼胡說?”江楠好笑道:“皇后娘娘也是這麼說的!她跟我講,陛下放棄御駕親征,是她都沒有猜到的,老爺卻是料事如神,你比皇后娘娘,還要了解陛下啊!”
張希孟嘴角抽動,略微沉吟。
他也挺無奈的,雖說老朱跟馬皇后的時間,絕對更長,但是沒辦法,多數都是休息,睡覺……相比之下,他們君臣之間,討論的問題更多,瞭解的更深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哎,隨你說吧!不過你講的對,接下來天下一統,基本恢復了漢唐格局,如何往上更進一步,怎麼佈局,如何超越漢唐,在疆域上勝過元朝……這些事情光靠陛下一個人肯定不行。他需要我提供理論,拿出方桉。最最重要,是協調各方,排程資源,還有分配利益,不然的話,咱們不就跟漢武帝和唐初一樣了,國家盛極而衰,盛世之下,民生艱難,根基敗壞嗎!”
江楠略沉吟,就道:“老爺不是看得很清楚嗎?其實你怕的不是功高震主,而是怕自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怕擔不起這個使命吧?”
張希孟忍不住哈哈大笑,“夫人當真是一針見血,我是五體投地。”
張希孟伸手抓過織針,笑道:“夫人,咱們是不是該乾點更重要的事情了?”
江楠:“……”
船隊出應天,走運河,最終在臨清停頓下來。
這也是徐達大軍集結的地點。
張希孟見到了徐達,還有點不好意思。
“真正的誓師大會,應該讓你們當主角。結果你們都開拔了,光是讓我在應天露臉,實在是不厚道啊!”
徐達忍不住笑道:“張相這話就不對了,你當我們這些人不願意讓張相露臉嗎?您待大傢伙的恩情,自不必說。軍中上下,又有誰不念著張相的好!再說了,誓師大會您出頭了,往後不是還有凱旋大典,不是還要痛飲燕山嗎?到時候咱們一起把上位灌醉了就是!豈不更好!”
張希孟忍不住撫掌大笑,“說得好,說得好!既然如此,我也就坦然受之了。接下來的仗怎麼打,你們商議就是。我這一路趕來,有些疲乏,要休息些日子。”
徐達笑著點頭,“這是自然,不過大軍出師,正式發起攻勢,還要張相露面,鼓舞下士氣。”
“好!”
張希孟欣然答應,又去陪著夫人了。
可就在張希孟剛剛離開的時候,從黃河之上,一艘小船,飛速向下,到了開封段,又換乘快馬,急速向臨清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