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禕不動聲色的聽著,聽完董允的講述,他知道董允其實知道的很有限。想想也很正常,這麼機密的事,怎麼可能誰都知道。
“那你估計,誰會對這件事比較瞭解?”
“姜維!”董允不假思索的說道,神色有些猙獰,片刻之後,他又說道:“諸葛恪應該也是知道的。”
“為什麼?”費禕佯裝不解的問了一句。
“那還用問?”董允的怒火被挑了起來:“文偉,我想你也清楚,姜維這豎子,不知道有什麼好的,偏偏丞相把他當心腹。當初剛剛歸順,就封了侯。如果說這是安撫涼州人,那也就罷了,可是憑什麼讓他統領虎步營?虎步營可是天子禁軍啊,我都沒機會……”
董允一說,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坐在自己面前的不僅是多年前的至交,更是如今能夠救他一命的唯一機會,他哪裡還敢瞞著藏著。當下把自己的猜測一一說來。
費禕聽了,暗自慨嘆。丞相啊,這些事,你知道嗎?你身邊的人都在互相猜忌,你又怎麼可能戰勝魏霸。魏霸身邊的人也勾心鬥角,爭權奪利,可是魏霸能及時處理,絕不會造成這麼大的矛盾。董允對姜維的怨恨,可不亞於對魏霸的怨恨啊。
你重用姜維和諸葛恪,傷了多少人的心啊。
等董允說得口乾舌燥,捧起茶杯喝茶,費禕給他續了一杯茶,又拍拍他的肩膀:“休昭,我沒看出來你有性命之憂啊。就這麼點事?當然了,你和丞相走得近,要說一點牽連也沒有,恐怕也不太可能。可是就我看來,你這點事,應該不嚴重。充其量,也就是暫時貶職而已。”
“當真?”
“當然。”費禕笑笑:“和丞相有交往的人多了,難道都是同案犯,就得殺?那得殺多少人啊。”
“說得也是呢。”董允如釋重負,也笑了一聲,只是笑得不太自然,聲音乾澀尖細,有如梟哭。
“行了,安心等著吧。”費禕起身,甩了甩袖子,舉走向外走,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休昭,有句話,我要提醒你一下。”
“你說。”董允連忙說道。
“你身為光祿勳,統領宮中衛士,負責陛下的安全,可謂是身荷重任。當此多事之秋,你要恪守自己的本分,千萬不要再出紕漏。要不然……”
董允心領神會,連連點頭:“多謝文偉提醒。”
費禕笑了笑,如此一來,除了蔣琬身為尚書令,可以自由出入宮之外,丞相府的其他人想再見駕,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
費禕離開了皇宮,徑直來到了李嚴的住處。李嚴現在不是大將軍了,當然不能再住在大將軍府。他們父子搬到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僅從門前的格局看,誰也不會想到這裡住著李嚴。
費禕在門前站了一會,大門敞開,李豐快步走了出來,滿臉堆笑:“費君大駕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啊。”
費禕笑了起來:“晉王殿下曾經說過,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這幢宅子雖然簡陋了一點,卻因為有了君家父子,早就蓬蓽生輝啦。”
“費文偉,你越來越會說道了。”李嚴從裡面走了出來,含笑打量了費禕一番,道:“說吧,來看我這個廢人,有何貴幹。我這裡一窮二白,仙也沒有,龍也沒有,廢物倒是有一個。”
費禕哈哈大笑,挑起大拇指道:“將軍,還是晉王殿下說得對,大將軍為宦多年,不會一蹶不振的。今天一見,果然神采依舊。”
“是麼,他如今高居王位,還記得我這個故人?”李嚴撫著鬍鬚,皮笑肉不笑。
“那當然,事到如今,晉王殿下還指望著大將軍能為他主持公道呢。”費禕笑道:“大將軍,你莫非手緊到這個地步,連一杯奉客的茶也捨不得?”
李嚴一愣,仰天大笑,拉著費禕進屋,一邊笑一邊說道:“慚愧慚愧,我自從敗走壺關之後,就閉門讀書,家中久未有客,一時真是沒什麼準備。不過,既然你費文偉來了,又帶來了晉王的問候,我就是賣了這身衣服,也得請你喝一頓酒。”
“那還是我來吧。”費禕拍了拍手,魏興帶著挑了幾擔禮物走了進來,向李嚴躬身一拜。
李嚴認識魏興,他看了看那些禮物,又看了看魏興,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說道:“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看來這次晉王真是受了大委屈了。要不然,他那麼喜歡算計的人,不會下這麼大的本錢啊。”
魏興微微一笑:“誠如大將軍所言。我家少主為國效力,出生入死,卻受到這樣的對待,著實讓人寒心,所以這才略備薄禮,請大將軍主持公道。”
李嚴撫著鬍鬚,笑了起來,只是笑得有些苦澀,有些落寞。曾幾何時,他還是魏霸的盟友,俯視魏霸,現在,他卻已經淪落為魏霸手中的一把刀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