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琬終於動容了,他回過頭,對賴厷露出苦澀的笑容,而賴厷的臉色早已經鐵青。這也怪不得他們,楊戲是犍為武陽人,和楊洪是同宗,在楊洪死後,他就是犍為人的代表。這也就罷了,畢竟犍為人實力一般,沒什麼實權派。可是張表就不同了,他是蜀郡成都人,他的父親就是曾經為劉備入蜀立下汗馬功勞,最後還送掉了性命的張松。
這兩個人到荊州來依附魏霸,就代表著益州系正式向魏霸表態了。與此相比,法邈代表的當然就是東州系。
李嚴果然是大手筆啊,不容蔣琬不緊張萬分。他忽然間覺得丞相這次犯了個大錯。
“文然人其如名,文采斐然,便是放在中原,也是錦繡文章,不讓他人。伯達智計過人,是蜀中俊秀。他們平時可是有些目中無人的。只是聽說了將軍的赫赫戰功,這才心動,要來見見將軍。”
魏霸連忙謙虛道:“法君見笑了,偶有微功,也是天佑大漢,上有陛下、丞相運籌,下有將士用命,我哪裡敢貪天之功。恐怕要讓諸位賢明笑話了。來來來,既然屈尊前來。就共飲一杯,除舊迎新,一起為大漢開創一番新局面。”
法邈等人互相看了看,心領神會的笑了。
眾人一起舉杯,再次恭賀魏霸。如果說剛才零陵的大族還有些憤憤不平。現在看到魏霸如此得寵,那點兒不平早就扔到九霄雲外了。不怕現官,就怕現管,魏霸在可以預見的將來肯定會是這裡的最官軍政長官,和他作對無疑是和自己過不去。他們這些家族在這裡也許有點小實力,可是要跟朝廷對抗,他們根本不是對手。
當下。恭賀聲四起,只有蔣琬和賴厷非常寂寞。
後堂,夏侯徽正陪著一群女人飲酒,得到了前院傳來的訊息。頓時一片歡呼,各種恭維諂媚之詞洶湧而來。大家都清楚,在魏霸的夫人關鳳沒有到零陵之前——按照大漢的規矩,估計關鳳是來不了零陵——夏侯徽自然是魏霸的內當家。要想和魏霸搞好關係,當然先要和夏侯徽搞好關係。
祝賀聲不絕於耳。縱使夏侯徽每次只是沾沾唇,也讓她臉頰微紅。
……
成都,驃騎將軍府。
李嚴和李豐面對面的坐著,參軍狐忠、督軍成藩在一旁陪著。李嚴笑眯眯的說道:“法邈現在應該趕到零陵了吧?”
李豐笑道:“父親關照的,他還能不辦到,就是晝夜兼程,他也必須在新年到來之前趕到,給魏霸送一份大禮。”
李嚴嘿嘿一笑,把玩著手裡的玉杯,看著杯中如琥珀一般的酒液。“投之以木瓜,報之以瓊瑤。魏霸雖然年輕,卻知道厲害,這一點比他父親強多了。不過他還是年輕,這麼全力支援關中,他以為有多少糧食能落入他父親的手中?再說了,從荊州直接運糧至襄陽,從吳人的境內透過,可不太安全。”
李豐還沒有說話,狐忠便接上了話頭:“將軍所言甚是。關中戰事雖然緊張,可是成都的糧食也緊張。從荊州運雖然便捷一些,安全卻無法保證,還是轉運到益州來比較安全一些,而且這樣一來,將軍統籌調撥也方便一些。”
李嚴滿意的笑了。他抿了一口酒,將酒液在舌上停了片刻,這才慢慢的嚥下去,帶著智珠在握的從容說道:“我相信魏霸是個聰明人,他會知道其中的輕重利害的。就算他一時糊塗,法邈也會提醒他。多好的人才啊,丞相就是不肯大用,我真是想不通。天下這麼大,人才何必限於荊襄?還是魏霸有度量,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
成藩有些茫然的看著李嚴,他不太明白李嚴的意思,便是他相信李嚴的眼光。見李嚴對魏霸評價這麼高,連忙附和了幾句:“要說文武全才,在現在的年輕人中,魏霸的確出類拔萃。他入武陵之後的戰績,也只有將軍當年平定馬秦、高勝的戰績能夠一比。”
李嚴矜持的笑了:“老了老了,當年的那點事,現在不能提了。後生可畏,我不敢獻醜了。”
狐忠眼珠一轉:“將軍,如今漢吳盟好,魏霸被阻於江南,那接下來這襄陽的戰事就只有將軍能夠當得起來了。”
李嚴眯起了眼睛,沉吟片刻,忽然冷笑一聲:“不急,我可不想步關羽的後塵。如今好容易回到了成都,我還是多呆幾天,好好的看看成都的風物,再議不遲。至於襄陽嘛,想必吳懿會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