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接二連三的下了幾場大雪,滴水成冰,天氣冷得能凍掉人的手指頭,慘烈的關中戰事嘎然而止,不論是已經血戰了多時的東部戰場,還是大戰剛剛開始的西部戰場,都在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雪災面前被迫停止。愛睍蓴璩.
蜀漢軍有些積蓄,還不算太緊張,要費神的只是怎麼運輸的問題。魏軍的情況相對要艱難一些,張郃率軍撤到高平以北,就連已經快要進入關中的田復、田毅兄弟也不得不放棄了偷襲關中的計劃,又千辛萬苦的撤了回來。張郃上疏皇帝,請求緊急調運糧草。如果糧草不能及時運到,大軍將面臨斷糧之苦。
在向皇帝的上疏中,張郃坦承了自己的失誤,向皇帝請罪。曹睿也非常惋惜,卻沒有責怪張郃,他對張郃說,撤回來還是繼續等待戰機,你自己酌情考慮,不要擔心糧草的事情。糧草的事情我會想一切辦法解決,你不用擔心。同時,他還向出征的將士表達了慰問之情,他將盡一切可能將犒賞的物資送到大營。
張郃接到詔書,熱淚盈眶。秦朗、田豫以及所有的魏軍將士也非常感動,要堅持戰鬥,等待戰機。
諸葛亮此時也撤回了汧縣,抓緊時間轉運糧草,針對大雪成災的情況,他根據姜維的建議,發明了雪橇,大大減輕了糧食運輸的難度。
除夕之夜,諸葛亮坐在大帳裡,默默的烤著火。姜維、楊儀等人圍坐在一旁,誰也不說話。酒不過三杯,菜不過兩味,這個除夕夜過得很儉樸,而戰局出人意料的僵持更讓人心情沉重。
兩個時辰前,諸葛亮收到了蔣琬的急報,知道此時此刻,在泉陵將展開一場沒有血腥,卻充滿了危機的較量。蔣琬能不能在零陵立住腳跟,完成諸葛亮交給的任務,就看今天晚上這場較量的結果如何。兩地相隔數千裡,就算有了結果,蔣琬也無法立刻讓諸葛亮知道。至少還要等半個月,諸葛亮才能接到訊息。
“丞相,這麼看來,魏霸根本就沒有心思來襄陽。”楊儀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他之前對費禕所說,不過是大言罷了。”
諸葛亮瞥了他一眼,直起腰,淡淡的說道:“這些也都是猜測之辭,畢竟不讓他來襄陽助陣,是我的命令。他不來,沒有任何可以指責的地方。”
楊儀點了點頭,向諸葛亮挪了挪,聲音壓得低低的。“丞相所言甚是,可是卻不得不防。若魏霸不來只是因為奉丞相之命,那公琰去零陵就可以順利掌握江南三郡,以後的後勤補給就有了保障。若魏霸不來是因為他根本不想來,那公琰此行恐怕……”
楊儀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憂心忡忡的看著諸葛亮。諸葛亮盯著火塘中搖曳的火苗,眼神卻有些黯然。他沒有回答楊儀的話,轉動著手裡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姜維低著頭,凝視著杯中的殘酒,沉默不語。霍弋拿著火鉗,撥動著火塘中的柴火,讓火燒得更旺一些。外面的天陰沉沉的,看起來像是又要下雪,這天氣還不知道要冷成什麼樣子。作為丞相記室,霍弋對往來的公文最熟悉,對丞相內心的擔心也最瞭解,丞相要擔心的又豈止是魏霸願不願意來襄陽這件事,他更擔心成都。
丞相不在成都,蔣琬又去了零陵,可是李嚴回了成都。之前諸葛亮三番幾次的讓他回成都督運糧草,他不肯回去,現在丞相不再提這件事了,他卻突然主動回到了成都,時間正是蔣琬離開成都後的兩天,這其中的用意自然不言而喻。
大帳裡一片死寂,只有木柴燒得噼啪作響。
……
湘關,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穿著新衣的蠻子們互相打量著,興高采烈的打著招呼,等待著大饗的開始。從零陵各縣趕來的大戶豪強們也客氣的打著招呼,彬彬有禮的寒喧著。他們很自然的和蠻子將領們保持一段距離,分成幾個明顯的陣營。
可是他們的心情卻是一樣的,都是期待中蘊含著緊張。誰都知道,今年的除夕大饗與往年不同,撫夷將軍魏霸將有新的政策推出,能不能抓住這個機會,對每一個當家人來說都是一個考驗。
出於不言而喻的共識,魏霸收到了大量的禮物,走廊上幾乎都被堆滿了。前堂擠滿了人的同時,後堂也擠滿了大大小小的夫人們,夏侯徽被眾星拱月的圍在中間,一舉手一投足,都能引起一片誇讚,至於那個哭起來像是戰鼓雷鳴的兒子,更是像稀世珍寶一般在夫人們手中傳來傳去,在小臉蛋被不知道多少人摸過,襁褓裡不知道被塞了多少塊玉飾和麟趾金之後,小傢伙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果然是如金似玉,一鳴驚人,有些婦人花容失色,好半天才恢復了平靜
,然後開始猛誇將門虎子,這孩子一看就是絕世猛將的正宗傳人。
曰落時分,蔣琬帶著賴厷等一些掾吏匆匆的走了湘關,魏霸隨即宣佈晚宴開始。眾人紛紛入座,魏霸理所當然的坐在正中,他的左側坐著廖立,右側坐著相夫。蔣琬的位置在廖立之下,相夫的下面依次坐著朱武、塗虎等將領。
看到廖立,蔣琬遲疑了一下。廖立到泉陵數曰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要說起來,他們可有些年沒見了,廖立被貶到汶山之後,他們就一直沒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