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襲白衣,翩翩而來,長途跋涉而來,身上卻未沾染風塵。
他在不遠處下馬,邁著穩重的步伐走向這一隊人,並與他們一一握手。大將軍府的老管家張伯就站在這隊人的最後,彌生上前給了他一個紮實的擁抱。
“終於回來了…”老管家拍著少年的背,眼淚早就止不住了,“走,咱們回家!老夫人、夫人可是天天盼著你回來!”
“她們身體可都還好?”彌生問。
“都好,都好…”張伯一張臉笑開了花,滿臉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這一隊人馬一直護送至大將軍府才解散,彌生站在家門口微微皺了皺眉頭。現在的大將軍府早已沒了昔日的光輝榮耀,只是一座老宅子。他苦澀的笑了笑,當初離家的時候這裡就已經開始敗落了。準確的說,從他父親戰死的那一天起,這裡就已經不復往昔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彌生見過奶奶和母親,一轉眼,她們都老了。特別是母親,十多年沒見,幾乎快認不出來了,她本是富家千金,家中獨女。在最好的年華里做了母親,操持家務。失去丈夫的那一天,她就開始加速衰老。漸白的頭髮、一道道皺紋、還有那本來如水般清澈明亮的雙眼也變得暗淡無光。
還記得小時候最喜歡聽母親講故事,那銀鈴般的聲音,陪他度過了整個的童年。母親略顯低沉的聲音依舊溫柔,帶著無比的喜悅,還有些許無奈,當然還有對他的期望。
唯一不變的,是家人的愛。
自從父親死後,將軍府就只是徒有其表。家裡除了奶奶、母親、管家張伯,就只有一個在廚房幫忙的老阿姨和一個看門的侍衛。如果不是當年他答應去第一學院學習,怕是連這個老宅子都保不住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聊到很晚,好不容易勸奶奶睡下,彌生才回到自己的房間。母親仔細收拾過,一切都還是當年的樣子,一點沒有變。
累了一整天,終於清靜了,彌生一隻手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閉目養神。突然一個戴著小丑笑臉面具的人出現在一旁。
“小鬼。”彌生一動不動,緩緩開口,“武國現在是什麼形勢?”表面上看,彌生是一個人回來的,其實他的親信全部藏在暗處。
小丑笑臉面具看上去有些滑稽,“國王病重,兩位王爺蠢蠢欲動,北翼王的勝面較大。”小鬼停頓了一下,見彌生沒有打斷,繼續道:“下面的人,文官大部分支援北翼王,武將大部分支援南禹王,小部分持觀望態度。”
“之前我父親手下的那一批人,現在都高升了吧。”彌生像是在低語,但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傳到小鬼耳朵裡,“不是位高權重,就是手握重兵。”
“雖然他們曾經是我父親手下的人,但現在今非昔比了,想讓他們聽我的估計沒那麼容易。”彌生抬起手來揉了揉眉毛,這是他思考時的慣性動作。
“這些人不過就是些牆頭草。”小鬼頂著笑臉面具微微拱了拱身,畫面看上去是一副諂媚的模樣。“不過,李達將軍今天派了人來,他本人臨時被召進王宮議事了。”
彌生睜開眼睛,“我說怎麼有個新面孔,是他兒子?”
“親兒子!”小鬼加重語氣,說道:“年紀雖小,但是個好苗子,稍稍培養一下…”彌生瞪了他一眼,“你倒是對他很滿意?”
小鬼這個名字是彌生起的,父親從戰場裡撿回了一個孤兒,彌生第一次在家裡見到比自己小的孩子,有些得意,插著腰說:“這是哪兒來的小鬼?”這是彌生對小鬼說的第一句話,之後便深深的刻在小鬼心裡,對“小鬼”這兩個字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自此他們一起在將軍府長大,彌生從小天賦異稟,學什麼都很快,相比之下小鬼就差很多,但小鬼卻很開心,學不會的彌生會親自教他。漸漸的,小鬼發現彌生是個好勝心很強的孩子,他什麼都要做到最好,但最好的極限到底在哪裡?外人口裡的天賦異稟,只是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罷了。
這樣的人是不是會很孤單?小鬼能做的就是在一旁陪伴他。哪怕是在第一學院,小鬼也一直陪在彌生的身邊。這些年小鬼慢慢成長起來,他擅長觀察別人,是最優秀的刺客,也是彌生最好的幫手,暗地裡幫他培養了許多有用之人,就像今天的這一隊人馬,一半是小鬼發掘出來的。
“這個人,你先不要動,他父親可是個老古董。”彌生說。
“明白。”小鬼點了點頭。話音剛落,就消失在黑暗裡,就像重來沒有出現過。
夜漸漸深了,彌生躺在曾經最熟悉的床上,沒有一絲睡意。黑夜裡,那雙深邃的眼睛越發明亮了。
武國現任國王是一位眼光長遠的君王,他認為本國的武術要繼續傳承,發揚光大。但與此同時也要多學習鄰國的文化,不要做井底之蛙。第一帝國是以法術著稱的,非常強勢的國家,第一學院遠近聞名,許多人都想去求學。但第一學院的要求極高,一般人根本沒有入學資格。
武國國王這些年派遣了無數的年輕人前往求學,但絕大部分都被拒之門外。武國的國王對彌生有一個承諾,如果他能進入第一學院學習,且能學成歸來,大將軍府就可以保留下來,大將軍的位置也可以留給他。所以他小小年紀便離開家,孤身來到異國求學。
第一帝國對外宣稱:第一學院所教之法術,沒有潛質的人是根本學不會的。就算是他們國家的人也不一定每一個人都具備其學習法術的潛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