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洪文定還在穩坐不動,雷老虎咬了咬牙對老管家說道,“你帶他們先進地道,我也留下來再等一等江掌門,到時候我們在海珠石的慈度寺外碰面好了。”
袁紫衣與駱霜兒兩人決定先出發探路,而嚴詠春思量了一下當前的形勢,卻主動提出留在雷府殿後,幾人瞬間分成了兩波。
幾人的商議看似激烈,其實也不過是一刻鐘的功夫,可就偏偏在三人先行離開、大廳中燈火吹熄逐漸幽微的時候,那扇剛剛緊閉上的門外,又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又是誰?!”
這回雷老虎再次警覺了起來,可屋裡的殘燈阻擋了窗紙透光,導致看不見門外之人的高矮胖瘦,只能隱約看見有兩人正杵在那裡,“報上名來,再不說話我就要報官了啊!”
話音未落,那扇鑲銅雕花木門已經被人伸手推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纖細修長、骨節有力的手掌,隨後則是一身通身雲緞、加片金緣的的石青外服。
“哦?報官,那不就是找我們?”
一直到燭火掩映、陰影褪去的最後,眾人才照見兩張掛著雨水、似笑非笑的面容。
“你們是何人?”
雷老虎又一次發問,而嚴詠春卻快若閃電地擋在了所有人面前,一語道破對方的身份。
“是大內的藍翎侍衛!大家快走!”
隨著應老道在平南王府中盤桓潛觀察的嚴詠春,一眼就認出對面的兩人,正是清庭派來廣州的大內侍衛鄂爾多、納蘭元述。
而這兩人同樣一身泥水、遍擦青苔的模樣,顯然和她們三人出來的方式如出一轍,這就意味著廣州城下的駱府密道,很可能已經被對方掌握,這才會盡差個前後腳就被人追到這裡!
“朝廷緝拿反賊,違抗者格殺勿論!”
習慣斜睨冷笑的鄂爾多掏出一塊官府腰牌,另一隻手仍背在背後,滿含威脅地對著嚴詠春說道:“這位姑娘,我們兩人乃是奉命追查刺殺平南王的亂黨,尾隨到這裡來的,你此時想和我們動手,莫非你們就是亂黨不成?”
神情高傲面容冷峻的納蘭元述則沒有那麼含蓄,昂著頭對廳中眾人說道:“李先生果然神機妙算,今夜命我們從改換出口的密道追擊,這才找到此處反賊窩點。你們若是交出重犯駱元通的嫡女則平安無事,其他人我們也不感興趣。”
嚴詠春和洪文定對視一眼,立刻知道自己在密道中的迷路並非偶然,如今一切都在幕後黑手的算計之中,而能讓兩名御前侍衛稱呼為“李先生”的,恐怕也只有平南王府的紅人李行合了。
只是不知道李行合做了什麼手腳,竟然能讓千載直通南海古廟的密道倏忽改向,乃至於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化為了其他道路。
“你們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兩名御前侍衛說的話並沒有人搭理,今夜屋裡除了大反賊就是小反賊,乃至於還有朝廷欽犯之子,雷老虎二話不說就果斷撤往屋後。
嚴詠春隨即嚴陣以待,對方既然敢一語道破來意與要害,就說明雷府此時已經被牢牢盯上了,此刻眼前只有兩個人還好辦,等到平南王府更多的人將這裡團團圍困,他們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只見嚴詠春輕喝一聲,一腳將凳子踢飛撞向門口,擋住了亟欲追擊的兩名大內侍衛。
但隨後清脆的折斷聲憑空響起,只見鄂爾多身形夭矯地揮出一拳,肩臂如鞭炮一聲脆響,就將木凳打了個粉碎,化為滿天木屑粉末。
此時嚴詠春的進招也到了,衝著對方尚未放下的拳招,快如閃電地提肘打去,高挑身形撞進身前兩尺,直趨在對方的招式薄弱處,同時以二字鉗羊馬快若閃電地踢出一腿,兩招夾擊之下,登時逼得鄂爾多剛踏入屋裡的腳步,不得已又退了出去。
原先的嚴詠春精通外功而遜於內修,但此刻出招交手如行雲流水、氣息綿長,顯然是應老道傳授的養氣功夫起了奇效,武功儼然又上了一層樓。
甫一照面,鄂爾多就被嚴詠春憑藉著招式靈活、出拳彈快的套路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往後退了兩步才堪堪止住頹勢,可他沒有絲毫懼意,斜睨著的神情更是帶著蔑笑,轉手比原先更快速度貼了上來,竟然是非要和嚴詠春比較一番近身短打。
嚴詠春原本已經佔據中線,揮拳出肘如巫山行雲一般順暢通達,可貼身切手幾招之後竟然吃了不小的暗虧,就連改應以格手、短橋發力都差點趕不上對方的節奏!
鄂爾多敢於這麼出招自然是有他的過人之處,只見他打出了一連串冷彈脆快、堅韌交錯的快招,發力較晚卻能憑藉拳勢後發先至,空氣中只如鞭炮齊鳴。
隨著他甩膀抖腕、雙臂摔劈,一連串快影成型後如大河滔滔令人應接不暇,嚴詠春那借鑑自江聞天山折梅手的破排粘打就算想出手,也根本來不及反應,耕攔蕩捋的貼身手法更被拳勢中的剛勁不斷壓制,已然吃足了身弱力虧的不足。
但只有正在交手的嚴詠春才知道,事情並沒有表面上這麼簡單。
一方面她確實是缺少和北方拳種交手的經驗,倉忙之中被拉入了對手的一箭之地,可另一方面他能感覺到鄂爾泰所使用的功夫似是而非,表面上是大開大合的通背拳,骨子裡的招意卻很難形容,就像是峨眉山中的猿猴集蕩于山林,洶洶而來卻隨時能消散化零,讓人毫無蹤跡可尋。
隨著嚴詠春落入了下風,納蘭元述昂首掃視全場,氣勢儼然卻沒有要插手的意思。接到雷老虎訊息的袁紫衣去而復返,此時也忍不住想要上前助陣,卻被洪文定搶先一步擋在了面前。
“帶著師妹和雷老爺他們走,這裡我來應付。”
洪文定說得斬釘截鐵,他也確實有這個實力與嚴詠春平起平坐,袁紫衣思索了片刻倒也不再猶豫,獨自就往後堂退去,留下了洪文定擋在納蘭元述的面前。
“你們就剩個小孩能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