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老三猶豫著說道:“江大俠,其他人我不清楚,但我聽說範興漢被人抓了進去,如今也被關在光孝寺的別院之中……”
他終於說了實話。
範興漢作為想要爭奪關帝會龍頭的過江猛龍,自然被本地丐幫的人嚴加防範、晝夜跟蹤。也只有這樣日夜盯防的程度下,才能知道到對方在茫茫廣州城中是被人抓捕,而非自己趁夜飄然而去。
故而獨老三剛才所說的抓捕武林人士格殺勿論,恐怕也是在範興漢身上看見的。
“範興漢是怎麼被抓的快如實說來,不許有半點隱瞞。”江聞面無表情地說道。
獨老三本想含糊過去,但瞥見江聞眼神的時候只覺得劍意凜凜,頓時打了個哆嗦連忙開口解釋。
“江大俠,這件事還真是個意外……關帝廟門外的窩棚不是被水沖垮了嗎,有一群花子昨夜想搬遷到我的蓮花庵外,正好碰見範興漢和人惡鬥……”
獨老三所在的蓮花庵和範興漢留宿的貢院都在城東,故而確實有順路的可能。
據獨老三說,昨晚有乞丐見到範興漢的人在和幾個王府武士對峙,雙方單刀對長槍毫不妥協,範興漢則背手站在遠處憤慨地說著些什麼,不多時就動起手來。然而沒過多久,就又有一個蒙面高手突然出現,以精妙絕倫的招式殛殺範興漢的手下,還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刀法如此凌厲?會不會是你的手下看錯了?”
江聞用的是“手下”一詞,但他沒去糾結獨老三話語中的閃爍其詞,直接問起了高手的訊息。
然而這些乞丐天天飢寒交迫,又沒怎麼吃新鮮蔬菜,普遍患有嚴重的夜盲症,反正是都沒看清用刀高手的模樣,對於年齡、特徵也一概不知,只記得對方身材高大、刀法精湛。
但這就足夠了。
這樣的用刀高手廣州城中不是沒有,可疑點在於範興漢的態度。
以江聞對範興漢的瞭解,這人屬於腦子一根筋的人物,做事認準死理不知變通,先前自己不過是教訓了一下他的徒弟,範興漢都不依不饒地非要找回面子,賣了他面子之後,又自顧自地將自己認作朋友。如今帶來的徒弟都被殺了,他怎麼也不應該這麼容易,便束手就擒才對。
除非……
這名高手也是他的熟人,他心有虧欠才不願意動手?!
“難道真是駱元通……”
江聞喃喃自語道,馬上就聯想起了周隆對他說過,駱元通疑似尚可喜背後的高手的事情。蒙面高手刻意隱藏身份,莫非駱老頭為了此事竟然破了金盆洗手的規矩,非要蒙面與武林中人為敵了?
獨老三神色驚恐地顫抖點頭,他也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卻藏在心裡不敢說出來,因為不管是這個名字還是他背後的事情,都代表著這座城中的一個忌諱。
“江大俠……我隱約猜道我們吳龍頭,也是被駱老英雄捉去的……因為有花子曾在駱府,見過模樣彷彿的人行蹤……”
一切嫌疑都籠罩在了駱元通的身上,可說來慚愧,江聞和駱元通兩人屬於稀裡糊塗的交情,都是聽說過對方的名號事蹟,竟然卻從未見識過對方的身手如何,故而只能在這裡瞎猜。
最大的問題還在於這場撲朔迷離的刺殺事件。尚可喜究竟被誰人刺殺,刺殺者又出於什麼目的,如今躲藏在何處,都尚且是一個未解之謎。
天下反清之人如過江之鯽,其中又以天地會為最,行事也最為激進。如今身處城中的紅花會坑貨總舵主心裡再沒數,也不至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吧?
“獨老三,你今天過來是擔心我名聲在外,這兩天也被莫名抓走?”
江聞問到。
獨老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江大俠息怒,我來報信其實也是走投無路才開找你,想看你有沒有法子出城。”
“出城?出什麼城?”
江聞詫異地說道,“我不僅不出城,還打算去找人敘敘舊呢。”
獨老三被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壓低聲音說道:“江大俠三思啊,如今的光孝禪寺被圍得水洩不通,重兵把守下插翅難飛,還配有紅夷犀利的火器,您縱使武功蓋世,也未必能在那裡討到好處啊……”
乞丐頭子苦口婆心地勸說著,江聞卻顯然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反而伸手招來了兩個男徒弟。要知道江聞除了是聲名鵲起的武林人士,還是靖南王派出的特使,尚家還不至於敢在明裡下手。
“文定、石頭,快帶這位三哥找個房間住下,順便洗個澡換身衣服什麼的。今晚你們護著師妹,聽見什麼響動都不許出來,直到師父我親自來找你們。”
獨老三有些無助地看著兩個孩子,卻發現江聞又把目光投向了他。
“獨老三你彆著急。江某先前好不容易從福州的大牢裡跑出來,這回肯定不樂意再去吃牢飯。”
江聞此時露出的微笑明明很和善,獨老三卻總覺得有一股江洋大盜無法無天的味兒,越瞧越嚇人。
“本想今天去群雄宴上走一遭,但如今看來無甚益。江某還是去找可能知道這件事的人,仔細聊聊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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