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檄自己早就想給小石頭找一門實用低調的武功,可鑑於對方這個體驗派武學家特殊的狀況,一直找不到頭緒。鐵掌雖說也是剛猛的路子,可鐵掌功夫招數精妙繁複,也不像小石頭能記住的武功。
眼下這個龍爪擒拿手出現,豈不是瞌睡遇到了枕頭?
“範幫主,你的龍爪擒拿手果然是當世罕見,江某算開眼了!”
江湖規矩相逢一笑泯恩仇,和事之後就誰也不能在明面上記仇,於是江聞就能理所當然地化敵為友了。
“我這徒弟打小頑劣,還多虧你今日管教一二。”
範興漢此時依舊一臉怒容,但這次卻是朝著自家門人壯乞丐,“還不快給江掌門賠罪。擅與名家動手,活該被教訓,下次長點眼力!”
先護短再教訓這也是規矩,對外維護好了名聲,對內也得有個體統,否則天天都是徒弟闖禍師父背鍋,誰還鬧得清楚哪邊是尊長了?
壯乞丐橫遭訓斥也不敢反駁,只能不甘不願地朝江聞嘟囔了兩句大俠莫怪,就怏怏不樂地躲到一邊去了。
“江掌門,你這徒弟天資過人,比我帶來的這些蠢材強多了。”
再回過頭的範興漢,臉上已經是由衷的笑意和羨豔,“我們還會在廣州城盤桓幾日,就在城東的貢院外歇腳。要是不見忤的話,我倒是可以傳他幾手打穴的功夫。”
範興漢有一半是是起了愛才之心,就跟江聞一樣看見好苗子就忍不住想教,另一半則是感激江聞今天的通情達理,想回報些真功夫。
故而江聞也樂呵呵地說道:“一言為定!範幫主,我們師徒暫住在歸德門外濠畔街金聲館旁邊的客棧,你若是有空也不妨來坐坐。”
光學了兩手打穴肯定是不夠的,最好能把這門功夫學通。
“歸德門的濠畔街?”
聞言的範興漢,鬍子拉碴的臉上滿是唏噓,還有著對江聞的說笑之色,“濠畔街富貴鉅商列肆櫛居,我帶著乞丐去了豈不是找人晦氣?不方便,不方便!”
言罷朝天哈哈大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人雖然大事分不清輕重,為人倒是還有點意思。”
江聞感嘆了一句,就和關帝會的幾個乞丐頭子道了別,準備也帶著徒弟們離去。
關帝廟的外敵之憂暫且解除了,幾個乞丐長老也紛紛帶人離去,其中獨眼乞丐顯然腦子更靈活一些。
他知道自古就沒有乞丐窩留客的到底,於是靈機一動,連忙表示自己回蓮花庵也順路,非要幫著江聞他們領道回去。
江聞只是勸了一勸,也不好意思拂了盛情,便跟著浩浩蕩蕩的乞丐隊伍往東走去。幸好西郊關帝廟說遠也不遠,距離廣州城西門大致七里,走快點也就是半個時辰的功夫。
夜風帶著水汽氤氳而來,此時西關荔灣還未填海,關帝廟北邊一線之隔的荔枝灣與象崗西邊的芝蘭湖相通,廣袤三十餘里後流入珠江,寒冬臘月的荔枝灣沿岸,依稀能夠看見殘荷枯枝與荔枝樹的映照。
師父幾人都有些膈應滿門符紙的陋巷,便改為沿著灣岸行進,在清朗的夜色中還未走出多時,就看見了一群乞丐圍堵在岸邊,似乎在竊竊私語著什麼。
“師父,那邊是在幹什麼呀?”
傅凝蝶眼睛最尖,立馬就看到了熱鬧所在。
自稱獨老三的乞丐頭子眇了一目,看東西似乎總喜歡歪著腦袋,看清之後連忙阻攔。
“江掌門,千萬別往那邊去,小心這孩子睡覺嚇魘著。”
他朝地上吐了口口水驅逐晦氣,才趕忙解釋道,“這片湖灣經常有浮屍飄上來,撈上來一具官府給十文的賞錢,那些野丐肯定是爭搶起來了。”
江聞憑藉著視力看去,果然發現一具屍體背部朝天漂浮在水面上,身著衣服早已褪色,身體被泡得腫脹僵硬,雙臂更是不翼而飛,正有許多乞丐爭先恐後地拿著杆子去鉤。
田間土路並不好走,荒草蔓生又時常絆住腳,江聞站在原地躡起腳問道:“怎麼的?這兒時常有人投湖尋短不成?”
獨老三拄著杖敲打著草叢,漫不經心地說道:“那倒不曾。這荔枝灣也不知道鬧的什麼怪,隔三差五就會有爛到不成樣子的海漂出現,因此也就成了花子們的一樁好買賣。”
“那官府總得有個驗明屍身的說法吧?”江聞問道。
“難啊。這些屍體衣衫爛盡,面目全非,城中走丟過的人家也從沒認出是誰。唯獨都是兩隻胳膊都被扯掉,模樣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