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須空禱告,我等豈口頭上能騙之人……”
就在一眾人等驚駭欲絕的眼神裡,在木製神龕中的泥塑轟然碎裂後,神龕裡忽然騰起滿屋的煙塵嗆鼻燻眼,遮蔽了視線。
有人想要衝出庵堂,卻被木門上的重鎖阻擋,只能徒勞拍打著、哭喊著,也有人試圖控制內心的恐懼而咽抑情緒,卻只能化成一道道扭曲的面容。
煙霧瀰漫中,一道帶著戲謔的幽然聲音憑空響起,震起滿屋的塵土。
“既見本仙,為何不拜!”
聲音迴盪傳響,簌簌塵土自屋樑晃下,似乎有一道影子憑空飛起,踢翻了香爐神案,扯碎帷幕珠翠,翻然坐上了昂然出群的高處,俯瞰滿屋無頭蒼蠅般的香眾,泠泠然如高天神尊。
堂下嘩啦啦跪下了一大片,摩肩接踵緊挨在一起,哀求著高臺上的存在不要發出聲音。
民間傳聞裡的種種神譴天責,讓他們不得不憂慮,如果得罪了某些小心眼的神仙,今後必將會遭遇種種不幸。
一定是近來只拜血佛,怠慢了庵堂的正神仙君,才會引來真身下屆,召令鬼差要勾銷他們性命的!
“你們近來做過什麼虧心事,還不速速說來!”
高臺上的聲音腔調古怪,再次響起,有人試圖抬頭覷看,面前的磚塊卻突然碎裂,彷彿被無形巨杵擊碎,留下了一枚深刻的指印。
庵堂中的香民連連叩首,急忙解釋道:“仙君明鑑,我等都是坊巷中的良善之輩,從未做過害人之事啊!”
青石地面被轟然劈塌一角,高臺上的神影巍然不動,落著重鎖的門外卻響起了木枷鐵鏈碰撞交擊之聲,昂然詭怪的人影憧憧頭已經頂到了屋簷,忽遠忽近地飄蕩著,似乎再也等不急擒拿這些孤魂野鬼了。
更要命的是再這麼下去,封鎖著三坊七巷的清兵很可能循聲而至,把這裡的人屠戮殆盡,化成一片屠場屍山。
“計奪坑害,採生割折之人,合在數盡歸幽界,魄入泉鄉寒冰獄,永無出期……”
香眾裡面面相覷,終於推舉出一位老者不斷懇求。
“仙君明鑑,我等從未做過此事,實在無從交待,況且紅陽聖童駐世曾經嚴令禁止,城中就連丐幫都被接連驅逐,如何敢戕害婦孺良善!”
高臺上煙雲嫋嫋,似乎正要出聲喝問,庵堂頂卻忽然塌陷崩裂,瓦片橫飛,直將小廟拆成了空頂四壁,清冷月光輝散而來,滾濃煙塵也隨著冷風散去,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四道脆聲響起,輕柔的綢布從空四角飛出,直直擊向神龕之上的模糊影子,同時試圖驅散濃濃煙霧,找出禍首元兇。
“裝神弄鬼之輩,還不快快受死!”
可在遮眼的煙塵中,有東西更加明亮。
那是一道比月光還要清冷、還要無形的劍光!
一個身形如鷂飛上屋頂,月光照亮了江聞的面容。他抱著青銅古劍揚眉以對,身上散發凜冽的劍意,使人見到都眉心刺痛。
“是六丁神女來了!”
香眾裡響起了一陣驚呼。
四道鬼魅般的身影乘風而去,動作快到離奇,江聞也緊追其後,很快就從庵堂屋頂跳到了庭院當中,隨後跨過高聳的山牆,闖入了一處池園荒廢的水榭樓臺之上。
那裡竹影婆娑、水荇繁茂,似乎已年深日久地無人打理。
四道紗衣已經候在上面,見江聞身影到來後再不逃遁,立即飛身而起,時而如鬼魅般橫飛起落,又時而保持著同樣步調,突然反向圍殺而來。
隨著幾人揮袖,只見幾道紗幔被猛然送出,沿著亭柱纏繞而來,層層阻撓著江聞行進。
輕紗刀劍難傷,卻被皎然的青銅古劍無聲斬破,一式源自武夷山中閩越國的逆鱗刺更加凌厲,肆意揮灑毫不掩飾。
江聞哈哈大笑到:“我看你們裝神弄鬼才對,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對於凝蝶被綁架一事,江聞百思不得其解。
根據小石頭有限的線索描述,似乎綁架者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味道,能讓他瞬間分辨出來,卻不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江聞當時思索了一會兒,又結合小石頭把田青文身上的味道認錯這個細節,猛然悟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