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空和尚雙眼微眯,對眼前越發瘋魔凌厲的鶴啄感到有點疑惑,然而出於對少林拳法的瞭如指掌讓他絲毫不懼。
挺身被動接招了許久,他終於動了起來。就在洪文定跳躍而起、無法躲避的時候,衍空和尚雙掌舞動如風車,隨後猛然轉身以雙手撐地,未傷的獨腳閃電般凌空蹬出。
此時在洪文定的視界看去,已經沒有了身穿官袍的古怪和尚,只有一頭獨尾豎立,背身回首的斑斕猛虎,睥睨中虎嘯而起,便有惡風陣陣、襲人而來!
這一招又快又險,洪文定只覺得眼前一個影子迅速放大,而下一秒,一隻大腳已經印在了自己的胸口,渾身的氣血翻湧、唇齒間鐵鏽味不斷浮現,口吐鮮血著飛了出去。
“這招虎形拳裡的殺招——穿心虎尾腳,滋味如何?”
衍空和尚獰笑著回頭,怙惡不悛的面容更加醜陋兇惡。
穿心虎尾腳模仿大蟲豎尾,尋常人只要胸腹或下顎中一腳,輕則吐血昏迷重則腦裂立斃,更不要說還能化為連環虎尾腳,一記更重過一記,直到將對方渾身骨骼踢碎為止。
這一招,是他在南少林中偷師的技法,尋常人怎麼也想不到虎形拳充斥的虎爪、虎撲之中,會藏著這麼陰毒的一記轉身後踢。更想不到自稱慈悲為懷的禪門淨地裡,會醉心鑽研著這般殘忍的武功!
佛法無邊,慈悲為懷?
天大的笑話!
衍空和尚勢不饒人地想要追擊,眼角餘光卻瞅見一個小豆丁般地身影,正雙手拖著粗麻布袋,費勁地往巷子裡鑽,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差點就要得手了。
“哪裡跑!”
衍空和尚怒不可遏,連腳踝的傷口都刺痛了起來,運起鐵掌想要追上前去,趁勢將小石頭的腦袋拍碎。
可就在追擊的當口,一股凜冽的殺機已經隔著空氣迅速傳來,衍空和尚左手都像鋼針扎骨,皮肉跳動不已,一種屬於武者冥冥中的預感讓他迅速閃身。
速度比他想象的還要快,即便已經撤手,也被一道黑影撕下了幾縷血肉,而那道影子身長如蟒地游上了巷口的牆壁,隨即反跳著四肢低伏著地,頭尾起伏、左顧右盼,行狀極為詭異,全然不似人形。
滿臉紫色血絲的洪文定,嘴角的血跡尚未乾透,胸口的鞋印也深刻可見。
隨著身體起伏晃動,似乎還能聽見體內碎骨蠕動拼湊、血管粘合復位的異響,而他滿臉都是遊動的紫色血絲,雙眼黯淡無光,盲盲然虛視著衍空和尚,渾身殺氣凝而不散。
小石頭轉頭看到這一幕,拽著粗麻布袋子的動作更快了,吭哧吭哧就消失在了巷子裡。
“秘傳龍形拳!”
衍空和尚此時的表情極為精彩,說話聲音都帶上了顫抖與戰慄,只覺得周身怒火宛如暴雨中的燭燈被澆熄,息怒停嗔後的透骨寒意遍及全身,隨後一種同樣凜冽純粹的殺意蓬勃而出。
“快說!你從哪裡學來的秘傳龍形拳!!!”
衍空和尚狀若瘋魔,從手臂到脖頸的青筋畢露,厲聲質問著已經神志模糊的洪文定,可一看到這孩子臉上似笑非笑的怪容,動作就出現了片刻凝滯與猶豫。
洪文定臉上的笑容難以用語言盡述,模糊不清的瞳孔中只留一道豎線,似乎真有著鱷蜥般爬行動物獨特的陰冷。
“你是不是進過南少林木人巷?!”
金剛般若掌劈山開嶺,洞穿了牆壁而不停,緊隨著洪文定碾壓而來,肺腑間喘息如雷鳴陣陣,颳起的掌風排山倒海而來,洪文定卻如同秋葉隨風,飄然遠去。
“不對,那地方根本不可能有活人走出來!至善那老禿驢難不成重繪了《墨龍藏海圖》?!”
衍空和尚仍在咆哮著,奮掌出指緊追不捨。
洪文定行如龍蛇起陸、殺機頻現,止如蛟龍潛淵、噓雲呼雨,詭異拳法的修為相較武夷山中初現時,已然不可同日而語,每在雲中如龍隱現,載浮載沉,其勢矯捷靈,無法測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