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頭的丹田氣原本不受控制,被江聞訓練已久記憶卻已甦醒,渾身如過電一般遊蕩而出,內氣走手太陰肺經,經列缺、經渠、一路直達直至掌心。
身型懸殊至極的兩人面對面著,小石頭的亢龍有悔猛然出手,從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的劃圈揮出,與衍空和尚的金剛般若掌硬瞬間碰到了一起!
一方是力極漸弱、強行續招,一方是坐地出掌、力難生根,又同樣是剛猛至極一往無前的路子,衍空和尚只覺得掌敲在了一塊鐵坨子上,五指被震得發麻。
而小石頭也不好受,自古武學力由地起,氣自根生,側趴著出掌猶如無本之木,當即被打得滾退向後,骨碌碌地停不下來。
搏殺之際全憑經驗,衍空和尚的變招極快,瞬間轉掌為踢,以寬大的官服掀起旋風為遮掩,回身一腳踢向了小石頭。
他由於只能用傷腿踢人,以至於在地上潑灑出一路血痕,心中怒意更盛。
小石頭的江湖經驗終究還是不足,被對方虛實結合的招式騙住,掌短腿長,立刻就像一顆球一樣被踢飛,倒摔進了遠處臨街的戲法綵棚裡。
洪文定知道時機成熟了。
形勢此時看似下風,實則小石頭已經換來了極大的戰略優勢,洪文定慢慢地也理解這個看似痴駑的師兄的用意。
自己被南少林秘傳龍形拳影響,師父告誡不得輕易動手,以防遭詭異武學進一步侵蝕,因此自己並不適合纏鬥拉扯,只能致力於如現在般,一錘定音的時刻!…
洪文定從雜物堆裡飛身而出,雙腳踩過路邊的屋簷,幾個折返已經來到了衍空和尚的身旁,以洪拳中的一招“驚鴻斂翼”直奔對方門面。
猝不及防間,衍空和尚只能撤回追擊的步子,原地連轉三圈,把肩頭麻袋舞起阻擋,這才避免了雙眼被抓瞎的下場。
衍空和尚只覺得今晚簡直荒謬透頂,自己堂堂朝廷欽差、御前高手,竟然被兩個小孩逼得狼狽不堪。
自己的修為功力完全足以碾壓對方,輕鬆把兩個小孩像碾螞蟻般踩死,可自己右腿被咬傷、肩上又扛著麻袋、反而束手束腳,無處施展。
有那麼一瞬間,衍空和尚都懷疑是客棧裡的手下給他下了套,僱傭來了兩個小孩當死士,就為了讓他在江湖上身敗名裂……
“混賬!”
衍空和尚舍了小石頭,徑直攻向了回身的洪文定,苦練多年的流雲飛袖再不掩藏,直奔洪文定的落腳點。
與小石頭不同,洪文定的江湖經驗十分老道,順勢就踩在了衍空和尚如鋼似鐵的寬袍大袖上,凌空三連飛踢又起,雙拳成虎爪,以“猛虎爬沙”式連番搶攻,招招不離對方肩頸的薄弱處。
衍空和尚不勝其擾,乾脆利落地放棄了拆招,以大力金剛指如電般點出,做好了以傷換傷解決戰鬥的打算。
拳諺雲:“有拳無功、出手即空”。所以,掌、指無功力者,擺出架式再好也是枉然,而架式高明的人,掌、指功力也將水漲船高。
此時衍空和尚為了出指剛猛,自然以左腿前邁,傷腿虛點,左手扛著麻袋、右手出指,渾身架勢都調整到了極處,半分也無法輕動。
只間洪文定凌空扭身,一手勾住衍空和尚的肩頭,順勢猛然將麻袋從他手中抽出,雙腿踏身地借力飛出,落在了十幾步步開外的地方。
“你這一身是……少林武功?”
衍空和尚雙眼微眯,髭鬚密佈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彷彿見到了很有意思的東西。
洪文定冷然不答,先把麻布袋放到了地上。
兩人隔著十幾步遙遙相望,也不說話,伴隨著一股寒夜強風颳得窗欞有聲、人聲街景黯退,忽然不約而同地動了起來。
只見這一大一小、一老一少,身形外貌皆然相反,神情更是一個猙獰、一個淡漠,偏偏不約而同地擺出了同樣的拳腳架勢,彷彿映象翻轉般相似,用佛祖九圖六坐像裡悟出的、禪定般古拙的少林身法,醞釀著下一刻的殺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