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們也要走了。
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鍾四郎沒有覺得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因為他們製造的,都是這個世界之上最危險的東西,像他們這些人,根本就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一旦他們失去了利用價值或者掌權者想要拋棄他們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其實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死。
所以西行萬里,對於他們這些早就有了明悟的人來說,算不得什麼。
活著,總比死了好。
而且這一路上,想來也不會讓他們再繼續製造這些東西,即便做,必然也是斷斷續續,這對於他們來說,是難得的休息。
上面的人,是絕對不會想他們這樣的技術人才折損的。
這些年來,鍾四郎已經看清楚了這些事情。
外頭的守衛們病了傷了,那些當官的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一切看命。
但他們這樣的技師有個頭疼腦熱的,醫師立馬就請了進來。
少一個人做事,就少一份產量。
而他們這樣的技師,可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培養出來的。
號聲響了起來,鍾四郎伸了一個懶腰,隨著人流一齊向著外頭的營地走去。
回到了家裡,還得好好收拾一番呢!
而在中京城中,蕭宏面色漲紅地看著站在他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按著腰間佩刀的慕容衝,真恨不得衝上前去一刀便砍死了這個混蛋。
慕容衝將匠師營給搬得空空蕩蕩,當真是連根草都給拔乾淨了。
非但如此,火器營也一樣如此。
“這些年來,中京匠師營可從來沒有藏私,上京那邊過來的學徒,都是學成而去。”慕容衝上身前傾,俯視著身材比他要矮上不少的蕭宏,冷笑道:“太后西行,去的可是苦寒之地,自然當得多帶一些匠人和東西,這也是皇帝陛下的一片孝心,怎地,你想讓陛下背上一個不孝的罵名嗎?或者乾脆我們就不走了,留下來如何?”
蕭宏氣得抬手指著慕容衝,“只說人跟著走,沒說東西也跟著走。倉庫裡的那些兵器盔甲呢?火器倉庫裡的手炮、火炮以及火藥呢?你拿走一些也無妨,可你不該將倉庫搬得連耗子都活不下去吧!”
“咱們的倉庫裡要是出了耗子,管倉庫的人,就該被砍腦袋!”慕容衝呲著牙笑道:“蕭大使,倉庫裡本來就沒有什麼東西,好東西都拿到前線去了。要不,你去我們隊伍中搜上一搜?”
蕭宏被噎住了。
搜個屁啊!
真要進了他們的營地,還能不能出來都是一個問題。
“蕭大使,皇帝孝心,太后自然也有一片慈愛之心。”慕容衝指著身後一片廂房道:“在那幾間屋子裡,放得都是一箱一箱的文書,都是製造方面的一些工藝傳承,即便是火藥製造,那裡頭也有!”
“當真有?”
“我還能騙你不成?太后何等人也,早就命人將所有的資料都抄錄了一份,就是為了留給你們,哼哼,也就你們這些小雞肚腸的。”慕容衝不屑地道:“瞧著吧,老子們走了,接下來就是你們挨宋人胖揍的時候,有種,到時候別哭,也別來找我們。”
“老子就是死,也不會來找你們!”蕭宏勃然大怒。
慕容衝挑了挑眉:“你兇個什麼勁兒,你那侄女,要不是偷人,早就成了皇后了,那你在我面前還能甩甩臉子,現在你算個什麼東西?高興了,叫你一聲蕭大使,不高興了,叫你一句老混蛋,你還能吃了我?”
說完這句話,慕容衝出不管氣得一佛升地二佛入地的蕭宏,一甩膀子便向外走去。
中京,本來就是蕭綽窮十幾年之功修建和經營的,是蕭綽的基本盤。
而隨著蕭綽決定西行,中京霎那之間,便變得一片蕭條起來。而通往西方的大道之上,絡繹不色的車輛,行人,在軍隊的護送之下,川流不息。
沒有人敢阻擋,也沒有人能阻擋。
哪怕上京派出來的前來接收中京的官員們,面對此情此景,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他們縮在官衙之中,靜候著這些人的離去。
因為在這條道路之上,還有著慕容衝慕容超兩兄弟率領的上萬護衛軍,以及由郭解率領的五千重騎兵。沒有誰願意招惹慕容衝這些人,很明顯的一件事情是,這個時候要是自己被慕容衝這些兇人一刀砍了,絕對沒有人願意為自己出頭。
那是真的白死了。
眼見著太后就要走了,他們這些被壓制了多年的帝黨馬上就要出頭了,這個時候死了,那才是虧大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