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果誰被宋軍堵住了,便只能說誰的運氣不好,成為替整支大軍成功逃亡的掩護。
在耶律珍看來,每一個人的死亡,都是值得的。
只是韓德,不願意成為這樣的一個悲劇人物。
他是韓氏的長孫,以韓氏的底蘊,他只要能活著回去,就算不能名動四方,但最終也能在朝廷之中佔據一個不錯的位置。
韓德自詡文武全才,總是覺得韓家絕對能在自家手中發揚光大,自己肯定會成為那個讓門楣再度輝煌的人物。
所以,在這一次的逃亡之中,他跑得很快。
他拋棄了麾下數千步卒,只帶了這兩百餘親兵,這些親兵都是世代跟著他韓家的家生子,忠誠絕對可靠。
他覺得自己跑得夠快,宋軍應該已經被他甩在了身後。
所以在他看到遠處出現的宋軍旗幟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張任拄著自己的斬馬刀,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盯著對面出現的這支軍隊。
看起來是釣著大魚了。
馬不錯,甲不錯,武器也不錯。
更難得的是,其中的幾百人居然配置很統一。
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與其他的遼軍部隊不太一樣的地方了。
不是皮室軍,也不是屬珊軍,但卻有著比他們更好的裝備,這絕對是一條大魚。
“慧叔。”韓德聲音有些顫抖,轉頭看向身側的一員老將。
“大郎,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向前衝。”韓慧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左右兩邊都沒有出路,前兩天下雨,河水都漲了不少,只能沿著這條路往前衝,這應當是能夠攔住我們的最後一支宋軍了,衝過去,便海闊天空。”
“讓那些散兵遊勇散開從兩翼衝,我們走中間!”韓德點頭道。
“大郎明鑑!”
韓德回過頭來,看著身後那七八百騎散兵遊勇,厲聲道:“我部為主力,向前突破,爾等自兩翼攻擊,想要活命,就得先捨命!”
那七八百騎散兵遊勇眼見著大路之上宋軍層層疊疊,架弓持弩,顯然是一個難啃的刺蝟,眼下見韓德肯帶他的精銳衝擊,自然樂見其成。
不等韓德再說什麼,已是大聲吶喊著策馬散開成了一道扇形,衝向了前面的宋軍。
張任看著兩翼不知死活衝上來的遼騎,瞪大了眼睛,回看身邊的任忠,道:“這些死蠻子不知道這兩邊是水田嗎?別看現在沒有了,但下頭可是粘人的泥巴呢!”
任忠一攤手,道:“誰知道呢,也許他們以為這些稻田下面都是結實的土地吧!不過你瞧,那些真正的精銳,可沒有下田衝擊,而是準備正面突破我們了!”
“兩邊你去指揮收拾,正面的交給我!”張任拔起了他的斬馬刀,一躍上馬。
持弓抽刀哇哇亂喊著的這些遼騎,在縱馬向前狂奔了一段距離之後,驚恐地發現,他們的戰馬,慢慢地跑不動了,不管他們如何鞭打,那努力抬起來的馬腿之上,已是沾滿了泥漿。
他們只能絕望地看到對面的宋軍好整以遐地抬起了手中的神臂弓。
聰明的,翻身上馬,躲到了馬後,反應慢的,還在想讓自己與馬一起脫困,直到羽箭臨頭,洞穿了他們和戰馬的身體。
韓慧一馬當先,縱馬狂衝。
一柄長槍舞得風車一般,替自己和戰馬擋著飛過來的羽箭。
可不管他的槍舞得再周密,仍然有不少的羽箭突破了他的防護,紮在了戰馬和他的身上。
戰馬痛嘶,卻在韓慧的操控之下,仍然發力向前狂奔,直到又捱了幾箭之後,它在最後的長嘶聲中,被韓慧一拉馬韁,人立而起,而韓慧卻趁著戰馬的遮擋,一躍下馬,用他這一輩子的最快的速度,衝向了前面那層層疊疊的宋軍。
宋軍軍陣突然裂開,一彪騎兵從內裡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