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父親提起這個人,是咬牙切齒的。
說要不是這個人替趙敬出謀劃策,荊王趙哲又怎麼會在這場爭鬥之中落了下風,以怎麼會被曲昂這個誤國奸賊所趁,最終釀成了滅國之禍呢?
但這個人在大宋被滅之後,本來是可以逃走的,但他卻又一路陪著趙敬到了這五國城,這些年來,無數的官員受不了這裡的苦寒,選擇了向遼人投降,幫著遼國統治地方貢獻著自己的力量,但趙援,卻從來沒有答應過遼國的招攬。
對於這個人,遼國朝廷,其實還是挺看重的。
羅繹便知道,遼國的校事府曾來找過來,後來承天皇太后也派人來招攬過他,但此人卻都沒有答應。
他是忠?是奸?
羅繹還真是無法判斷。
“這幾年,過得還如何?”給對方倒了一杯熱茶,又從暗格裡拿出了一些點心,放在了趙援的面前。
一面喝著熱茶,一邊吃著點心。
看起來落魄之極的趙援,卻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風度,或者是因為不想在羅繹的面前失掉他僅剩的尊嚴吧。
“自然是過得不好的,你一看也就知道了。”趙援道。
“可曾後悔?”羅繹追問:“或者荊王不死,大宋便不會有當日之禍。”
趙援哈哈一笑,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可後悔的,成王敗寇,自古如是,我們計不如人,被人所趁,輸了就要認,捱打要立正。這話是誰說的,哦,想起來了,是蕭二郎說的。這話說得妙。對了,雨村,伱怎麼突然到這裡來了?是出了什麼大事嗎?”
“太上皇和官家,他們還好嗎?”沒有直接回答趙援的話,羅繹問道。
“太上皇就這樣。”趙援道:“今年入冬之後,就沒怎麼下過床,到底是年紀大了,以前又沒有吃過什麼苦頭,能熬過這兩年,我都覺得吃驚,每一次都覺得他不行了,但又生生地熬了過來,看起來,還能熬上幾年。至於官家嘛,到底是年輕,手底下也還有幾個忠心的人幫著張羅。”
“你也是其中之一?”
“自然!”趙援道。“你是來見官家的?”
“父親讓我來看看官前!”羅繹道。
打量著羅繹的模樣,趙援點了點頭,道:“前些日子,聽看守我們的那些遼軍在講,遼國在南方不順,吃了大虧?”
“嗯!”羅繹點了點頭:“曲珍被打得大敗,丟失了大片領土,連河北路總督盧本安也吃了大虧,損兵折將,被調回到中京了,聽說被承天太后罵得狗血淋頭。”
“遼人在淮河流域也沒有討到好處?”趙援眼光閃動。
“能討到什麼好處?”羅繹嘿嘿一笑:“照樣也被揍得丟盔卸甲。”
“妙極!”趙援也是笑容滿面。“打得他們越狠越好!”
羅繹面有異色:“我還以為你聽到這些訊息會不開心呢!必竟你們當年輸得太慘,而現在江寧新宋卻做得有聲有色,眼見著便要收復東京古都了。”
“怎麼會不開心呢?”趙援笑著道:“他們幹得越好,我們的處境反而會說不準更好,真要是他們被打得狼狽不堪,我們只怕日子會更難過。雨村,如果我猜得不錯,你這一次來,便是因為與這些事情有關,遼國對官家有新的安排了?”
羅繹心中微驚,這個趙援,猜得好準,倒是不愧了他身為趙敬第一謀師的身份。
只是這份謀略,放到治理天下之時,卻又是文不對題,完全是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羅繹不在說話,趙援卻也不在問。
馬車一路駛進了五國城。
在趙援的帶領之下,羅繹沒有走一步彎路,徑直站在了一幢茅草屋前。
“這是官家的,太上皇在五國城另一頭,這五國城裡頭,原本住的都是過去的王室、金枝玉葉,只是這兩年人越來越少了,有的死了,大部分被帶走了。”趙援笑著提著包袱和柴禾,走進了那間破爛的茅草屋。
“帶到哪裡去了?”
“這個,你要比我清楚吧?”
羅繹搖頭:“我不知道。”
趙援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被帶走的,能有什麼好下場,興許死了的那些,還更運氣一些。
“官家,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