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個時候,預料之中的敵人終於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妖婦最信任的手下,屬珊軍統領耶律俊。
這個漢人,怎麼有資格姓耶律?
為了讓部族裡的婦孺,孩子們能夠逃得更遠,最先留下來抵擋敵人的是族裡的老人們。
幾千老人,不論男女,騎上了羸馬,提起了弓箭和彎刀。
哪怕他們已經不能弓開滿弦射出羽箭,不能揮刀斬斷羊羔的頭顱,但他們可以用自己的性命,為部族爭取得哪怕是一天的逃亡時間。
又逃亡了百餘里,敵人再度追了上來。
這一次烏達親自帶領著最後集結起來的數千勇士迎敵。而只餘下了數百戰士,護著上萬婦孺和孩子以及牲畜逃命。
在曷刺河邊,阿父他們用生命掩護了烏達他們逃跑,
這一次,輪到了他們來掩護部族逃跑了。
一場大戰,烏達的部下幾乎死傷殆盡,最後還能跟著跑到這裡的,只餘下了這一百多人了。
而敵人,也受創不輕。
烏達不知道能阻擋敵人多久,向北,再向北,他們不能阻擋敵人,但也許寒冷的天氣,能阻擋敵人。
雖然冷得發抖,但烏達卻希望天氣更冷一些,風更勐一些,雪再大一些。
只要這天地變得白茫茫的一片,天與地連線到了一起,那麼敵人想再要找到他們的蹤跡便會變得困難無比。
烏古敵烈部是這片北地的主人,對這片土地,他們熟悉無比,而來自上京的那些兇狠的屬珊軍,絕對會在無邊無際的白色裡,迷失方向,
烏達睡著了。
在夢裡,他看到了阿父,正豪爽地大笑著,將一根烤得焦黃的香氣四溢的羊腿送到他的嘴邊,他咬得滿口是油。
耳邊傳來了德安的大叫之聲,烏達霍然睜開眼睛。
天色竟然已是大亮,而自己,竟然一口咬在德安的手臂之上。
“頭人,我剛想叫醒你,就被抓住了手咬了一口!”抽回手臂的德安一邊甩著手,一邊絲絲地吸著涼氣。
烏達不好意思地一躍而起,腿卻一軟,險些摔倒,兩條腿都麻了。
趕緊在地上跺了幾下回血,又彎腰用手拼命地揉著,“叫大家起來,快起來!該上路了。”
烏達驚喜地看到,地上已經覆蓋了一層白色,伸手戳了戳,雖然還不深,但這是一個好兆頭。
因為天上的雪,還在下著。
而且,似乎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頭人!”耳邊傳來了德安的叫聲,那聲音裡帶著些悲傷。
烏達回頭,便看到近二十個兄弟還坐在那裡。
他們盤著膝,臉上還帶著笑容。
但生命,卻早已離他們而去了。
所有人並沒有哭泣,因為眼淚早已經流乾了,現在他們能流的,只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