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差不多都算得上是這天下最強悍的將領了。
而且還是在眾多親衛的簇擁之下,仍然被一個屍體堆中的重傷的遼人,用弩弓射了一箭。
連蕭定都如此,就別說蕭靖了,完全都還是一個戰場之上的初哥呢!
所以此刻,被鄭吉華、雷德進的目光看過來,他只能滿臉苦笑,狂使眼色,希望這兩位大將能夠想個法子打消蕭靖的這個念頭。
鄭吉華,雷德進兩人在西軍中的面子,不見得比楊富貴高多少,但兩人的地位,已經妥妥的西軍頭面人物了。
鄭吉華是西平軍司的大將軍,雷德進是副將,兩人都是蕭定蕭誠開拓神堂堡時便歸順了蕭定的定邊軍將領,經歷了西軍所有的大大小小的戰事,而且兩人不像楊富貴是個地地道道的武夫,領兵打仗到了他們這個份兒,政治這東西,就算以前不會,現在也慢慢地歷練出來了。
現在的西軍控制下的區域,仍然實行的是軍管,軍司大將軍是既管軍政又管民政,軍民一把抓。
可事實之上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在西平軍司,鄭吉華更偏向於民政,而雷德進則主抓軍事,這一次是因為蕭靖要來高昌,鄭吉華才先期抵達來做一些準備,蕭靖雖然只有十六歲,但卻是西軍毫無懸念的未來接班人。
他已經成年了,這一次歷練回去之後,肯定是要進入總管府的,不管是幹啥,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對於下面的人,差不多就可以一言定榮辱了。
這樣的一個人,怎能不讓鄭雷二人小心接待呢!
當下鄭吉華便打了一個哈哈,道:“少總管想要上戰場過過癮,沒問題,不過上了戰場,少總管您可就是末將的部下,要聽末將的指揮了。”
“這個自然!”蕭靖喜形於色,抱拳拱手。
“那就好!”鄭吉華呵呵笑道:“不過眼下暫時還不會打起來,少總管先在高昌轉一轉,看看這塞外風光吧!”
“剛剛雷將軍不是說一切都已準備好,馬上就可以發動反攻了嗎?”蕭靖不解地問道。
鄭吉華乾咳了一聲,道:“軍事之上是準備好了,但政治之上則還有些關礙。”
“什麼關礙?”蕭靖長於總管府,有老子的言傳身教,特別是有張元的悉心教導,當然明白,軍事只不過是政治的輔助,所有的戰爭都是服務於政治的目的,否則誰沒事拿人的命不當命,去砍著玩嗎?
“因為遼國的事情!”鄭吉華道:“這一段時間以來,遼國西北路招討司麾下的軍隊、偵騎,開始不間斷地出現在周邊區域,駐紮在可敦城的宮分軍甚至有一部在向我方控制區靠近,種種跡象表明,西北路招討司統領耶律賢適似乎是想介入我們與僕固俊之間的爭鬥。”
“有這樣的事情?”蕭靖頓時皺起了眉頭。
“那又如何?”倒是楊富貴此時有些不了然,直接道:“還怕了他們不成?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楊叔,鄭叔叔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反倒是蕭靖此刻轉頭對楊富貴解釋道:“除非我們能一口氣便將高昌的僕固俊拿下來,要是與對方形成僵持,耶律賢適一旦介入,我們就被動了,搞不好是要吃大敗仗的。”
“那也不見得,眩雷寨以及黑山幾戰,我們碰上的可都是遼國的精銳之中的精銳,贏得也是我們。耶律賢適麾下不過是一群垃圾兵,還怕他們不成?”楊富貴冷笑。
“我們是贏了,可是贏得並不輕鬆!”鄭吉華嘆道:“楊指揮使是親歷了這些戰爭的,我們的損失太大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遼國太后坐鎮風凌渡,逼退大總管的事情!不是大總管怕了遼國太后,而委實是我們打不動了。其實現在,差不多也是這樣。”
“對啊,要是我們實力依然,僕固俊有這個膽子造反?”雷德進也是嘆道:“這一場大戰,西平軍司援助了一萬大軍,損失了四成。僕固俊也正是抓住了我們兵力不足,震懾力下降的機會,才拉攏了那些部落造反。”
蕭靖正在喝水,鄭吉華突然提到了遼國太后,他頓時被嗆了一口,大聲地咳嗽起來。
眼前這幾人不知道遼國太后的底細,他可是知道的。
風凌渡那裡,他甚至還悄悄地去見了一眼姑姑。
離開姑姑的時候,他才不到四歲,姑姑的樣子都有些模湖了,那一次在風凌渡,他看到的是一個風韻萬千但卻又威嚴自帶的少婦,隨隨便便往那裡一座,顧盼言笑之間,竟然威嚴自生,即便知道眼前這人便是自己的親姑姑,但蕭靖仍然覺得滿身後不自在。
哪怕這個人拉著自己的手淚水漣漣,一邊哭一邊回憶過往在東京的日子,說起自己的糗事,可蕭靖無論如何也無法生出同理心來。
威嚴的遼國太后,與心裡想著的姑姑,委實是差距太大了。